车外上了年纪的车把式,正恭敬垂首立在了一旁,拿着鞭杆轻敲轼木震动车厢,见他出来连忙停下。
张淮生环顾一周,马车已停在了一条宽阔大道边,面前正是一个幽深的巷口。
宽度近丈,能容马车出入,在这南城算得上很宽敞了。
巷中石子铺路,干净整洁。
两侧人家几乎户户都有庭院树,桂花、柿子、石榴树、梅树等等不一而足。
只是今日清明,巷中好几户人家门口都插上了柳枝,以辟邪驱鬼。
但这正是他上次来过的福寿巷。
雪儿买的房子就在北边第六家。
而这条贯穿南北的大街似乎叫“司前街”来着。
此处靠近街尾,没有街头那么繁华,但正适合居住。
张淮生这次极尽目力,终于瞧清了数里外的大道尽头处,那座公署的匾额。
其上灵光熠熠,正题着“南城兵马司”五个遒劲大字。
黑漆大门巍然屹立,上嵌金色门钉,更显庄重威严。
门前一对青灰石鼓,其下是一层三级台阶。
台阶左右各蹲坐一只狻猊,形似狮子,头生弯曲独角,体覆龙鳞,正吞吐烟云,睥睨天下。
那眼睛炯炯有神,似乎轻眨了一下,仿佛能看穿人心。
张淮生吓了一跳,等定睛再看时,那分明又是一对栩栩如生的石雕了。
“原来这司前街就在这南城兵马司眼皮底下,哪怕走了水,也会比其他地方更快被扑灭,雪儿真是有心了。”
心中生起丝丝愧疚,又转瞬即逝。
他轻咳一声,收回了目光,和声询问着一旁头发花白的车夫:
“老丈,不知您这马车可愿出让?”
车把式心里一喜:
“嘿,老头子的眼光果然没差,美妇少年,干柴烈火,那烧得叫一个旺啊!”
他头垂得更低了些,沙着嗓子道:
“俺这马车买来的时候花了俺一千四百八十两,大人看着给些就是了。”
“淳朴又精明的劳动人民啊!”
张淮生莞尔一笑,痛快地数出两千两银票,递了过去:
“老丈点点,不够我再加些。”
车把式颤着双手接过,他一点说着“够了,够了!不用点,不用点”,一边飞快地过了一遍,整个人已是欣喜若狂。
“两千两!这幽云谷的执事可真大方!”
张淮生看得分明,也不点破,又指着前方那粗壮的马儿问道:
“老丈这马儿训得温顺听话,不知是否出让?”
车把式有些为难地道:
“这紫骝马儿才4、5个年头,俺训了好些日子才训出些模样来...”
既然如此,张淮生自不会强人所难,随意道:
“那老丈把马儿牵走吧,这马车我等下拖回家中。”
车把式“哎”了一声,也不多问。
熟练地从车底取出“X”形支架,然后卸马解套。
张淮生帮忙抬起车厢,平稳地放到支架上。
车把式行了一礼,欢天喜地地牵着紫骝马直奔车行去了。
张淮生敲了敲车轼,车门被推开一线,露出半张艳丽面庞。
金婉蓉轻眨眼睛,轻声恼道:
“小弟你是属狗的吗,都肿起来了。
姐姐的唇本来就很不薄的,这可让吾怎么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