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得不遗忘?
与此同时,郭宅前厅内。
一位风尘仆仆的老人,正眼含热泪,紧紧握住,面前这位中年男子的手,久久不肯放下。
中年男子姓郭名忠,乃是青竹观白云道院人氏。郭氏是当地大族,祖上也曾出过进士。
作为偏房次子,郭忠天资虽是不错,可惜运道不足,道业之路异常艰难,筚路蓝缕下,如今快两百岁了,却只得一个秀才位业。
这老人名讳郭间,与他年纪相仿,是郭家出了五服的远亲,也是青竹观白云道院人氏,曾是他少年时期的至交好友。
两人一道过了院试,当时还在乡邻之间传为佳话。只是在中了童生后,他却止步不前,终其一生,也无丝毫寸进。
宾主分开落座,自有丫鬟奉上热茶。
郭间环顾四周,望了望自己所处厅堂;抬起头,又再看了看,自己百余年未见的老友。
悄悄举起右手,用有些破旧的衣袖,轻轻擦拭着,眼角黯然溢出的泪水,心生无限感慨。
“郭二爷到底是中了秀才,如今快二百岁,我已然油尽灯枯,你却风华正茂。”
郭忠闻言,立马出声安慰。
“贤弟此言差矣,我与弟别,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尔。”
“远的不说,单说这平阳阁。如今谁还记得,千年前原名是瑞阳阁,只因出了一位山主,道号平阳子,此地就改名为平阳阁。”
说到这里,郭忠轻呷一口热茶,不再往下言语。那老者却是满脸热切,自顾自接话道,
“平阳子,东林道院瑞阳阁人氏,少年时一战成名,十七岁过院试,中童生,入了道籍。”
“取得修法资格后,获授功法不过数月,修为就已然入品,得道门授箓十五品诵经道士。
“五十岁过观试,中秀才,同年修为步入十二品,授箓行咒道士。相比常人百岁才有幸得中,实属道门天之骄子。”
“破格入青竹道观修行,获传法咒典籍,短短数十年后,授箓十品行法道士,即有资格在观里斋醮科仪中行法。”
“百岁过山试,中举人,授箓九品制符道士,二百岁过殿试,中进士,举世哗然,授箓六品炼丹道士,更是天下皆惊。”
“在三清山跟随上清、玉清两位道君修行百余年后,突破至五品境界,授箓传经道士,被派往截教圣地玉清观,入红尘锻炼。”
“去了溪石道院,年仅三百岁,就担任了院长之职,主持一院之地,不到百年又晋升四品,授箓镇鬼道士。”
“四百岁任元妙观观主,任职不过岁余,即离开东胜神州,统率三教高手,去西牛贺洲开荒。”
“仅花了三百年时间,先晋升三品,授箓御妖道士;后晋升二品,授箓降魔道士;最终晋升一品,授箓释注道士。”
“一路斩妖除魔,大破梵教总坛,夺其圣地灵台山,七百岁任灵台山山主,主持半洲之地。”
“为我人族大兴取得首功。如今这西牛贺州,却有大半,已落入我三教之手。”
”只可惜,梵教余孽心有不甘,教中圣子蓄意行刺,平阳子一时不察,不慎陨命,落得身死道消的结局。”
“自此,瑞阳阁就改名为平阳阁。”
老者娓娓道来,对平阳子的生平事迹如数家珍。
最后,他总结道,
“平阳子,乃是青竹观万年不遇之奇才,我等与之相比,却是萤火与皓月争辉。”
说到这里,他却又掩面而泣,胸襟处湿了一片,灰白色乱发披肩,老态尽显。
郭忠见状,心头不禁一声叹息。
想自己这少时玩伴,不过百余年未见,却至耄耋之年。
常言道,“童生岁不过两百”。
眼下,已然到了行僵就木之际,却依然热衷功名利禄,始终未曾看破,这科道一途。
他不忍再劝,于是淡然问道,
“贤弟不远千里而来,必有要事相商,只是不知所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