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茫道:“胡大人,我虽做了这巡检,只是也有一个条件。”
众人一听这话,顿觉匪夷所思。
讲条件?
怎地像是胡大人在求他做巡检?
怪哉怪哉。
周茫这巡检怕不是还没做上,便要被胡大人撤下来。
不料胡寻德却道:“你与我讲来,只要是本官力所能及之事,答应你也无妨。”
周茫道:“大人,我原就在莲山医馆与人看病,现若忽然抛个干净,倒是有愧于那些平民百姓。因此若得空闲时,我便回去坐诊,不知大人是否应允此事。”
胡寻德微微笑道:“你心系百姓,此事但行无妨。”
周茫见胡寻德答应了,便抱拳道:“多谢大人抬爱,周茫此后必当尽心竭力,做好这河阳县巡检一职。”
胡寻德道:“你既是事忙,今后则不必行这点卯之例,若有甚要事,径直来找我,或者让其他人通告一声即可。”
周茫便又谢过了。
胡寻德唤来吴老憨,附耳嘱咐几句。
吴老憨转身就走,待回来时,只见他端端正正地捧着一方漆盘,盘中放着一枚方扁物什。
那盘中之物约手掌大小,通体乌金之色,刻着官印,正是河阳县巡检一职的腰牌。
胡寻德走下堂来,亲手将巡检腰牌交与了周茫,道:“你拿了这牌子,在河阳县,若有人阻你公干,便是来拦本官。”
众人满心惊奇,连秦步云也有些疑惑,这周贤弟到底怎地一回事?
在河阳县,周茫以往虽是有些名声在外,如今怎么忽就有了一种一人之下的感觉?
若非亲眼所见,委实叫人难以相信。
除了见识过周茫出手的孙房平,心中没有一丝疑惑,反而觉得雁荡山之事,非是周茫统领不可。
胡寻德又自是说了一番雁荡山的事情,并吩咐众人,若周巡检开口需要甚么支持,但凡有人推辞,必是严惩不贷。
随后,县丞杨久势、书吏柯钟承和县衙六房的七位班头都各自散了去。
见四下无人,胡寻德又与周茫道:“师侄,那宅院你与李师侄还住得习惯?”
李卯抢话道:“住得习惯!只是你又派个女子来干甚么?”
胡寻德笑道:“李师侄说的是怀湘吧?这丫头伶俐细致,也只有她去照料你们,我才放心些。”
周茫谢道:“既是胡师叔一片好意,那我与李卯也只得僭越了。”
李卯忽然想起甚么似的,与胡寻德问道:“胡师叔,你那巡检牌子,得给俺配一个来”
胡寻德怔了一下,很快笑道:“那牌子无非是拿来做个样子,周师侄如今是县中巡检,李师侄自然就是这副巡检,。”
李卯听了,也不理会这话是否有哄骗之意,当即拜谢了胡寻德。
又叙过一番客套话,周茫与李卯终于走出县衙大门。
一出县衙大门,秦步云与孙房平便迎了上来,将周茫围住,又是施礼,又是巡检大人长、巡检大人短的叫着他,周茫连忙摆手,执意与二位班头以兄弟相称。
秦步云与周茫笑道:“贤弟,你使了甚么法子,让县令相公对你如此厚爱?莫不如教教老秦,省得一天看他脸色,也是大家面皮上好看些。”
不等周茫答话,孙房平道:“秦兄,周兄弟的法子,你怕是学不来。”
秦步云好奇道:“我怎地学不来?”
孙房平便问周茫道:“周兄弟,你昨日在马亮才家使的手段,我还未与别人说过,现与秦兄说一说,应是无妨?”
周茫道:“只怕惹秦兄耻笑。”
孙房平便将那冥君符箓之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秦步云听罢,两眼瞪大,摸了摸脑袋,不禁咋舌道:“不想贤弟竟能唤来如此神通,听着就怪吓人哩。”
李卯在一旁催促道:“快走快走,俺们现在便去雁荡山,该杀妖就杀妖!在这里扯了半日,却是白白费掉许多时辰!”
秦步云点头道:“也是,我这就去清点人马,将那两班小猴子全叫上。”
周茫却摆手道:“秦班头,今日差役兄弟们就不必去了,咱们先去探个虚实即可,你与孙班头也最好脱了这身官服,解下武器,只作些寻常百姓打扮。”
秦步云有些不解,孙房平想了想,随后径直问道:“周兄弟,那庄户手册你看过了?莫不是发现了甚么?”
周茫道:“还是孙班头心细。我昨天夜里已看过那手册,在一十七位猎鹿庄户里,有一个叫齐三秋的,不知你和秦班头认识与否?”
秦步云接话道:“齐三秋?我记得他,是条粗笨汉子,约莫三十来岁,黑黑的脸,左边脸颊上生着一颗大痦子。”
孙房平好奇道:“周兄弟,你打算从这齐三秋开始调查?但前几日我与秦班头已将他家翻了个底朝天,也还是没见他人在哪里。”
周茫解释道:“我昨晚看了这庄户名册,就数齐三秋家里人口多些。”
秦步云兀自疑惑:“人口多些,又能怎地?”
周茫解释道:“人口多,牵挂便多,破绽也就多。今日就先去齐三秋家探个明白,还请二位班头先去更换寻常衣物,咱们随后在城南门下碰头。”
其实除了秦步云,李卯同样也是不解周茫之意,倒是孙房平神情有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