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阳守将田雄打开城门向燕军献城投降的消息传到了宿迁。

黄得功营帐内，黄得功坐在主位上，手下的亲信将领则分别坐在两侧。

当亲兵急匆匆地进来将急报交给黄得功的时候，黄得功看完信并没有表现得如平常那般，直接破口大骂。

相反，黄得功表现非常地平静，他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众将领以为自家大帅要说些什么，可没想到下一刻黄得功又重新坐了回去。

众将领相互之间看了一眼，想宽慰黄得功几句话，但是看到黄得功魂不守舍的样子又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黄得功心里其实对泗阳城失守早就做了心理准备，急报没送来之前他一直在猜测泗阳守将田雄无非是战死或者城破被俘。

但他没想到田雄居然被燕军大炮给吓破了胆，燕军还没轰破城门就在城楼上举起了白旗。

田雄可是他手下两大总兵之一，他怎么也没想到那田雄没给燕军造成任何伤亡就让燕军轻而易举地夺取了泗阳。

黄得功此时对抵挡燕军进攻更加绝望了。

黄得功身旁的另一位总兵马得功站起身来抱拳说道：“大帅，如今泗阳失守，我们被孤立在淮北不得南下与史督师策应，接下来我们该何去何从？”

马得功的一番问话也自然在场各位将领想问又不敢问的问题。

如今江北高杰、刘泽清、刘良佐这三镇先后战死、投降和被俘。大明在江北的几十万大军如今只剩下他们这不到十万人了，而且这十万兵马有一半是老弱残兵。

要率领这样的兵马去跟燕军这种虎狼之师打，而且又没有援军，他们光是想想就感到后背凉嗖嗖的。

听到马得功的话后，黄得功抬起头来看向底下的众人，站起身来，目光变得坚定地说道：“本帅深受朝廷的恩典，决不会做出献城投降那样的事情来。”

他没有说出投敌叛国这四个字，因为他心里也清楚，北方那个新建立的大燕王朝才是未来正统，大明朝民心已失，气数已尽。

黄得功本来也可以降燕，但是他做不到，他做不出愧对先帝那样的事情来。

底下的将领看到黄得功坚定抗燕，也只能抱拳说道：“末将愿意惴随将军。”

只是有多少人是真心说出这句话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泗阳的失守也让坐镇扬州的史可法明白，黄得功是在劫难逃的了。

史可法站在巍峨的扬州城楼上眺望着江北，他的束发随着清风在空中摇曳。

刘肇基站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关心道：“督帅，这里风大，我们还是下去再说吧。”

史可法默不作声，沉默许久后才叹了一口气，问刘肇基道：“你说，这大明半壁江山，还能维持多久？”

刘肇基听完这句话，眉头霎时紧皱。

他自己心里也不好说这大明半壁江山还能存续多久？

之前他认为大明也许能向司马晋和赵宋一样，退守江南后能维持百年左右的存在。

但是直到燕军一路南下，各地几乎都是望风而降，连個像样点的抵抗都没有。

直到前不久他才慢慢地分析出来，大燕跟大明都是汉人创立的王朝，对于这两方势力来说没有像司马晋和赵宋那样有民族仇恨。

在天下有识之士的人看来无非是建立差不多三百年的大明王朝已经成为了一栋年久失修的老房子，内部早就已经是腐朽不堪，不仅不能给屋子里面的人遮风挡雨，还会让屋子里面的人遭受强盗的掠夺。

所以必须要有人站出来为屋子里面的人重新建立起一座能够遮风挡雨、免遭强盗掠夺的新房子。

而大燕王朝正是那座新的房子，天下有识之士心目中的正统。

这燕军完美地契合了刘肇基心目中关于正义之师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