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姜小华这么说，他将头微微转开：

“我不是你的师兄了。”

“在我心中，红鹤仙也好，红鹤魔也罢，大师兄永远是大师兄，你救过我一家性命，小华永远记得。”

柴火“啪嚓”一响，火光照亮他的脸，很平静的一张脸，他一眨眼睛，睫毛略微湿润，不过很快，这一丝湿润，蒸发在温暖中。

“记得师兄来看我们几个练习清净术，那时候，风新、锐竞还在……锐竞练得最好，我最差。师兄你说水至清则无鱼，于是我变成第一名。”

“过去这么久了你还记得。”

“还有一回，师兄对我说，侍仙弟子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克己。可是到了第二天早上，思过室外就有一个馒头，师兄，是你放在外面的吧？”

“锐竞跑来告诉我，你折断池中莲花，私自将花朵移入房中养护，被……师父发现。锐竞求我途径思过室，给你送点吃食。”

“师兄的记性也很不错的。”

二人相视一笑。

“你呢？这些年去了哪里？”

姜小华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我从帝都死牢逃出来，去了一趟如愿魔阁，谁知又被王城的人从魔阁押回帝都，关进冰雪室。一日，我凝聚气力将冰雪室轰出一个小洞，这才又一次逃出来。之后几年……拜访了绝色空的很多内丹师，他们没有办法重塑锐竞的仙身。后来，一个内丹师告诉我落云国云都有起死回生之法，我便四处打听，就到这来了。”

朱袭明从火里扒拉出几个红薯土豆，放俩在睡熟的鸦驽面前。自己拿个土豆，掰开，热气腾腾，递给姜小华一半：

“尝尝吗？”

姜小华接过，在嘴边吹了吹，轻轻咬了一口，笑道：

“唉，这么吃还是一千多年前了。”

朱袭明又剥了一个红薯，掰成三段，放在大大的青叶上：

“我经常吃。”

“不会吧？我可是你的侍仙，怎么不知道……”姜小华困惑地呷呷嘴。

“以前不敢在你们面前吃，怕丢人。”

“现在不怕了？”

“不怕，我其实也没什么面子。”他说着啃了一嘴红薯，形貌有些粗鲁。

姜小华拿着手绢想替他擦嘴角，他往后退了一些，但是不多，看着姜小华的眼睛，姜小华也在看他，没有任何躲闪。

“师兄还是少吃些罢，红薯太甜，还粘牙，你每次吃完都要施两次清净术才肯罢休……”

朱袭明抓住姜小华的手，又兀地松开：

“对不起。”

姜小华微笑道：

“没关系。这些都是风新悄悄告诉我的……”

朱袭明笑道：

“她倒是把我的丑事一一说给你们了。”

“不啊，就这一件而已。况且不是什么丑事。”

朱袭明点点头，继续吃着热红薯，周遭虫鸣不歇。

吃着吃着，两行清泪就下来了。

不想叫姜小华看见，独自起身离开。

姜小华拨了拨柴火，将下巴放在膝盖上，眉毛透出一丝白气，凝结成很细很碎的小小冰棱，她连忙将其抹去。

第二天清早，三人脚步不歇，直达山顶云清观。

“师傅云游四海，走前吩咐，若有一女二男前来求药，就说药在逍遥仙那。”

“请问逍遥仙现在何处？”

“师傅说，逍遥仙自逍遥。”门童言罢，将门关上了。

“逍遥仙，自逍遥？玩儿我们呢！”鸦驽正要再敲门讨个说法，被朱袭明阻止了。

朱袭明对姜小华说：

“我们去逍遥境一趟。”

“逍遥入境口在云都王城。”

“从出口进就行了。”

姜小华觉得这些年师兄变了很多，或许他从未改变，只是把原来的自己慢慢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