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猴的一声尖叫,引来了整个监区的一片混乱。首先广播取消了今天的出操,三监区的所有犯人都待在监室里。而几个狱警持械进了3308,给我们剩余的11个人都带上了手铐。带手铐的时候,我发现其中一个狱警是涂钢炮,我们俩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我们11人被排成一列带出了监室,然后几个穿白大褂的狱医就进了3308。我们11人被分别关进了禁闭室,走路的时候,我听走我前面的黑车佬轻轻嘀咕了一句:“就说你出不了狱,还不信,狗贪官,死的活该。”
每个人都被分别关押进了禁闭室后,我就被快速的领着走管理通道到了专案组的临时办公地点,也就监狱的大会议室。我一进会议室就看见涂钢炮和魏监狱长在谈论着什么。他俩一见我进来,马上停止了谈话,涂钢炮马上对我说道:“阿青,昨天晚上你发现什么异常没有?”
“昨天晚上没有发生什么异常,但是……”我把梦见眼镜和我告别的事情说了一下。
大家都狐疑的看着我,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怪事发生。
这时一个警察匆匆推门进会议室,他一进门就看见穿着囚服的我,他正准备开口的嘴马上就呆住了。还是魏监狱长反应快,说道:“这是自己人,阿青!你有什么事快说。”
那警察才以一种奇怪而敬佩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才转头说道:“报告监狱长,初步尸检结果出来了,1073是窒息死亡,在死者的口腔和鼻腔里都发现了大量的卫生纸,而这些卫生纸堵死了死者的呼吸系统。”
我们每个人听见了这尸检结果都呆住了,这死法太怪异了。涂钢炮率先开口:“阿青,你确定昨天晚上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涂钢……涂哥,我知道你问的意思,眼镜,哦就是这个1073睡我的下床,这个是木质上下床,如果有剧烈的晃动我肯定是感觉的到的。”
这时候外面又推门进来一个警察,这个警察是涂钢炮的手下,他进门就简单的汇报道:“我们对3308进行了勘察,死者的床上有少许卫生纸碎片,但结合床上物品的情况来看,推断死者是在被子里悄悄把卫生纸撕碎揉成团然后塞进自己的鼻腔和口腔的。没有发现外部挣扎打斗的痕迹。”
也就是说这个眼镜自己用卫生纸活活的把自己憋死,这,这他妈的也太狠毒太离谱了吧。我第一天入监就遇到这种事情,而且还是和我第一个说话狱友,还是我的下铺,这也太夸张了吧。
我想了想说道:“昨天下午我和这个1073聊了会天,他心情很不错,说是再有大半年就出狱了,但晚上吃了晚饭看了电视回来,我就发觉他情绪不对,不说话,一个人倒头就睡,也没有洗漱,上半夜的时候我感觉他在下面不断的翻身,好像是睡不着。”
涂钢炮马上说道:“那看来,应该是晚上吃饭和看电视的这段时间出了什么问题,导致他精神崩溃所以才自杀。马上调昨天晚上的监控,看他吃饭的时候和什么人说过话,聊过天,还要查昨天晚上的电视里放的都是什么新闻,要假设他在电视上看到什么让他绝望的消息。”涂钢炮一吩咐,屋子里的人都分头忙了起来。
我想了想又把昨天眼镜和黑车佬互怼的事情和今天听见黑车佬小声嘀咕的话告诉了涂钢炮,涂钢炮一听,就马上说提审这个犯人。
我被送回禁闭室的时候是7:30了,有个胖狱警给我送来了早餐,早餐是用快餐盒包着进来的,他微笑着说是魏监狱长安排的,我打开盒子里面一看,乖乖,鸡腿、鸡蛋、面包,居然还有袋牛奶。想来监狱长自己也知道监狱里的伙食不怎么样。我吃完了早餐,那名胖狱警就连蛋壳和鸡骨头都全部打包拿走了。我休息了一会儿,就听见禁闭室的门打开了,还是那名送早餐的胖狱警,他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对着我冷冰冰的大声吼道:“9527,出来!”
我连忙起身随他出了禁闭室,我出门就发现3308的其他狱友都站在禁闭室外面排成一列。然后狱警清点了一下人数,就带着我们出了禁闭区。在路上的时候我就发现黑车佬没有在队列里,我想应该是被叫去开小灶了吧。
监狱是不能白吃饭的,肯定是要劳动。而金溪监狱对外的称呼是“沙子哨农场”,一听名字就知道有农活要干了。监狱规定的是8:30开始出去工作,其实就是干活了。我们三监室今天任务是去农场的白菜地除草和施肥。
我们排着队站在操场上等狱警点完人数,然后一列列的走出了监狱围墙,出了围墙,发现已经有别的犯人把锄头撮箕搬到了路边,于是每个人领上一件工具排队向监狱北面的地里走去。我一边走一边观察,大概是50人左右一组,由三个狱警看押,进行田间劳动。我们这组顺着机耕道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我们的责任田,然后狱警交代了一下监外劳动的纪律就开始干活了。这些责任田都属于监狱农场的,但也回雇佣一些当地的村民值守和指导劳动,毕竟好多犯人以前都是做生意的老板,或者天天开会做报告的官员,怎么会懂种白菜种洋芋不是。所以我们今天除草和施肥也有个村民模样的大爷在一边吆喝指导。
我一边蹲着拔草一边观察着3308监室的其他人有没有什么异常反应。但好像都没有什么反常情况。这时候也在拔草的瘦猴慢慢移动到我旁边小声的说道:“阿青,你知不知道局长是怎么死的?”
“局长?谁是局长?”
“就是1073啊,听说他进来前是个局长,所以大家都叫他局长外号。”
“我不知道他怎么死的啊,昨天下午不都还好好的吗?”
“好个屁啊,昨天晚上看完电视回牢房的时候,他走我前面,我听见他小声的不停说我要死了,我要赎罪,我要死了,我要赎罪,我估计这监狱里肯定有鬼,鬼想哪个死,就上哪个的身。”我听见瘦猴说的眉飞色舞的,我也不好打断他。
监狱里干活的时候是不许乱扎堆聊天的,有什么事情都必须打报告。但我发现那三个狱警都走到边上去,假装看不到我和瘦猴在聊天。我怎么感觉我有种我是监狱里的地下党员,那几个狱警是潜伏的我党革命同志呢?
瘦猴见我听的专心,他扯的更起劲了:“我听别人说前几天自杀的那个副县长,就是2楼牢房的,50多岁了,胖的跟个猪一样,你来的晚,你不知道,你猜他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我小声的问道。
“那老厮儿够狠,他趁别人半夜睡着了,起来用洗脸盆接了满满一盆水放地上,然后趴下把头埋进水盆,活活把自己淹死了,你说这他妈的正常人干的出来的吗?”
我一听他这样说,确实觉得有点离奇不正常。我迎合瘦猴道:“这确实不正常哈,谁能故意把自己淹死,并且还在脸盆里面。”
“对啊,所以我说肯定是有鬼作怪。你还不知道呢,还有前几星期死的那乡干部,早上还好好的,还给别人说出狱了他就回祖籍四川做生意,不待在贵州了,结果下午出来出来工作的时候,走在路上,看见对面来了一辆大货车,这厮儿突然就一下子跑到车轮底下去了,肠子当场就压飚了出来。”
我听瘦猴这样形容对方的死样,正好我踩到了地上的一只菜青虫,那虫子的肠子也被我踩了出来,恶心得我打了一个冷颤。
这时候听到有人大声的喊道:“报告,箩筐装满了,需要有人和我把箩筐一起搬上车。”我抬头看去,一个30多岁的男犯人在不远处举手报告。我不想再听瘦猴的恶心聊天了,于是我也举起手说道:“报告,我去和他一起搬。”
一个狱警说了句:“允许!”
我立马丢下瘦猴一人跑过去和那人一起提着箩筐往路边那农村大爷的三轮车走去。
那人先开口道:“咦,兄弟,新来的?怎么没有见过你?”
“昨天才进来的,哥子听你口音是黔南的?”
“都匀的,你呢?”
“老家龙里的。”
“哦,那我们都属于黔南的嘛。以后在这里面多相互照应哦。”
“我是新来的,要靠哥子照应哦。”我进来的目的就是多多接触三监区的人,多获得一些警察得不到的线索。
工作到11:30的时候,狱警吹哨子了,于是我们这几十人又排着队列往监狱方向走回去吃午饭了。
今天吃午饭没有按照监室的位置坐,我刚刚坐下,就发现早上认识的那都匀老乡端着餐盘坐到了我的旁边。我们俩边吃饭,边攀谈了起来。他倒是没有忌讳什么,直接告诉了我他的名字叫赵华恒,我直接叫他恒哥吧,我们聊到他居然和我是校友,都是贵州大学毕业的,我们俩谈的比较投缘,只差把酒言欢了,但我一直没有问他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金西监狱是有午休时间的,是午饭后到中午1:30,我们吃完午饭回到3308的时候,发现眼镜的床铺已经被收走了,只留下空床板。我们刚刚躺下午休,铁门又开了,黑车佬被一个狱警领着回了监室。黑车佬等狱警一走,马上就骂骂咧咧的一个人边嘟囔着边坐在床上生气,这时白头说道:“你怎么被过堂了?”
“他们怀疑是我杀了1073,我是看他不爽,但我犯不着杀人啊,我是打了警察,那是他们要扣我车,那车我是贷款买的,每个月要还几千块,被扣了,我家的生活就断了,一时冲动才动的手。但你说要我杀人,打死我也不敢啊。”
这时另外一个狱友说了句:“没杀就没杀,别吵了,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