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吗!“方敏见她说到动情处,也顺口笑起来。方敏的眼前飘浮着在家时爸爸的告诫,到了农村一定要虚心向贫下中农学习!他的爸爸方清明,五十有余,现任钢铁厂副厂长兼党高官,按他的工作业绩和人脉,方敏随便在厂里找个空缺或临时工,稍一避闲再名正言顺安置上班,完全有不下乡的理由。以前厂领导班子的子女也有先例,也是他妈妈的心愿。哪知爸爸瞪着眼,脸似吓人,吼道:“正人先正己!现在不是在批判资产阶级法权吗?不能因为党和工人给了自己手中那么丁点儿权力,自己就为所欲为谋私利。那会对工人的希望和领导的信任,产生一种践踏,亵渎而离心离德,以权谋私!而遭人指责和唾弃,更不是为官的初衷!“为此今年方敏首先在厂里报名,并张榜公布,众目睽暌之下,来到了这红光公社插旗山大队,陆家湾生产队接受劳动锻炼。听到此苏小丹默默地望着他,不禁对他爸爸的高尚品德和大公无私精神产生了敬佩和赞叹。
“正人先正己,不愧为群众典范!“陆队长也言不由衷地一阵暗暗点头称道。接着他扯过板凳,让他俩坐下,自己也坐下,继续摆道。我们这里确实是从解放到清匪反霸,土地改革,成立合作社,大跃进,人民公社。到于今二十多年过去了,队领导是换了一茬又一茬,尽管各届也努了力。特别是“农业学大寨“以来,这里的群众思想觉悟更高,口号更响亮:向穷山恶水开战,向荒山薄地要粮!这么多年过去,依然是事信功半,而面貌未改,山河依旧。社员群众仍然挣扎在温饱难捱的贫困线上,每年的春季(荒)返销粮更能说明问题。究其原因,仍是环境差,土地贫瘠而费力不得报。说到此他站起身扫了他俩一眼,仰头站着转了一圈,手指后墚前湾,大发感叹说道:“这梁上梁下土地瘠薄如一纸(指),似狗的脑袋,只一张皮,庄稼能有好收成么?亩产能上线( 800斤),群众能有好日子过么?“
“嗯!“方敏情不自禁的点着头,他望着队长那凝重紧锁的眉头和无奈当中的唉声叹气,心中此刻明白了,此队定是全社乃至县里名副其实的贫困队,即队长心有余而力不足之痛痒。想起今早在公社礼堂,党委王书记的讲话:“越是困难落后的地方,知识青年越是要去,我们是冲着困难和艰苦而来,恰似锻炼人的好地方!“此时他心中一动,正了正神安慰道:“队长!不要为我们担忧,我们是冲着困难和接受再教育锻炼而来的,就要迎难而上。而更不值得你忧虑,环境靠人改变!“
“就是吗!“苏小丹听着方敏的话,自然代表了自己的心意,也一致赞道。她心里清楚,既然是接受再教育,必然包含着艰辛和劳苦,哪有让年青人去坐享其成享福的?那不颠倒了吗?更失去了下乡锻练、接受再教育的精神实质。
陆队长心中确实有隐情,刚才送走黄松领导一行,对两位知识青年说这番话,实属叫苦。而心中也是无奈,而有苦难言。其一是他们来得突然,全队包括自己在内,根本沒有考虑到今年本队有接纳知识青年的任务。就连几天前,全公社大战洪五月干部会议后,仍无通知。按往年的惯例都是通知在先,并事先告知其队,接纳人数,先张罗住宿筹备锅碗瓢盆,日常用具。所谓的兵马未到粮草先行,就在于此。其二是怎么安置上,更使他伤脑筋,你想本来就捉襟见肘的穷山僻壤队,哪里来的资金为他们张罗?眼下春耕在即,队里修个农具支出也是囊中羞涩,自然是拖了又拖,坚持了再坚持,不能兑现。他也晓得:既来者,必安之的基本做人道理。既然公社将人员安置送下来了,你能撵回去么?
敢么!说明是公社党委的决定。仅管你一个小小的生产队长,几百人的领头人,你有足够的理由:不知情,条件差,而打唬掩,但执行上级领导的决议,那可是雷打的不动摇!全党服从中央!这是铁的纪律。也是他心中压力最大,最头痛最棘手的“心病“,及应该向两位知识青年阐述清楚的,求得原谅之难言之隐。他也为刚才自己拍着胸脯对领导表态产生一丝忧虑和后悔,更是无耐,认为是一时冲动之举。又一想,你不吭声行么?既然木已成舟,上级党委决定,已经实施了的事,你能推倒重来?天大的笑话!这也是送走公社领导之后,他一直闷闷不落,又不溢于言表的心结所在及应该说明情况的顾虑,进而求得俩知识青年的谅解和宽恕的根本所在。怎么开口呢?陆队长思来想去,拐湾摩角向俩知识青年表达了自己难于启齿的羞涩和无奈。唯恐两位误解了自己又于心不忍而惶惶不安,实属囊中羞涩,捉襟见肘而手长衣袖短。当苏小丹凝思着,还在对陆队长的话揣摩不定捉摸不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