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嘴一咧，斜了方敏一眼，拔下烟杆正要回答，却是他的妻子王连英抢先开了腔。此时她坐在板凳上，正握刀剖着青菜。他操刀把青菜靠地长的老一节切掉，剃尽下边的黄叶，再顺着菜心，麻利地一刀刀剖成折迭纸扇的形状，然后顺着菜疙瘩一搬，架在屋檐下拉好的竹篾片上。架完以后一排整齐从未见过天的泛白菜心，开肠破肚般裸露着。见方敏的到来，不经意间只望了一眼，仍专心剖着菜心。听到方敏的问话，你家晒这么多干菜时，她心中不由得暗暗一笑：真是城里娃呀！如果不是政府号召下乡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锻炼来到乡村？这方敏不定也是五谷不分，误把麦苗当韭菜的主哇！想着她差点笑出声来，怪不得把榨菜的料误以为是干菜。随即抢着大声说道：“方敏！这不是晒的干菜，是晾晒腌榨菜的料！“

方敏不觉啊了一声，便愣在哪里。他想说榨菜哪是这个样？可头脑一闪又忽然想到，乡村人家都是做榨菜的好手！自己一开口，反而显得：满口金牙，开黄腔。想到此，方敏含而不露的红着脸低下头。

见方敏不吭声，王连英反而来劲了，接着解释道：“方敏！这不是干菜。干菜就是将菜晒干了事，那有什么嚼头？“

“啊！“听着她的解释，方敏暗暗抬起头，详端着队长往竹篾片上架着菜。他的思念中，干菜可能确实不好，你想把菜晒干，干樵樵的有啥吃头？不过在他的印象里，既没吃过，更沒见过。只是乡村人的榨菜，到是见得不少，还吃得不少，方敏还乐于吃。从小他跟屁虫似的爱随妈妈去市场买菜，第一次看到妈妈买这种黄不拉几的菜时，不知事的他有异议了。见妈妈装这种菜的时候，忙推着妈妈说：“妈妈！不买这种黑黄菜，不好吃！“妈妈愣了他一眼，沒好气地说道：“细娃儿家的懂个屁？这是乡村人自己种植做成的榨菜！你想想，前次我用青辣椒炒榨菜下饭，你还和两个姐姐争抢着吃呢！还有下面条放榨菜，蒸烧白垫榨菜。你还吃得少么？你说好不好吃？！只是切细了你就认不得了。沒见识！“听着妈妈近似乎气话般的解说，方敏呷吧着嘴望着妈妈，只觉嘴里的唾液直往上冒。

见方敏愣着，半天不答话，王连英以为他生气了，又笑着说：“方敏！榨菜虽然好吃，制着确实麻烦，就像这菜晾到半干，又才泡进木桶，随后使劲揉搓，直到搓成青褐色，再晾干。随后放盐和佐料，拌均匀再装进坛子密封，发酵。直到青菜变黄，你说麻烦不？“

方敏听着微微点着头，惊愕地笑了笑。尽管你说得再多再具体，必定城里长大的娃，沒有亲身经历过，见过，听起来弦。眼下她说了半天，方敏只是似懂非懂地望着她。

陆德高架满了一竹篾菜，转身见王连英还在与方敏说着话，他拔下嘴里的烟杆磕了瞌，笑着漫不精心地说道：“你说啷多干啥？人家方敏又不拜你为师！“转身又对方敏说道：“方敏！有事吗？都来这么一会了，有事你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