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行的队伍戛然而止,子嫮听见有奔腾的马蹄声从远方疾驰而来,一声一声格外清晰,能听到马蹄踏过青草将鲜嫩的草汁踩碎的嘈杂声,这夹杂的草汁声让她好不容易沉寂的心又莫名烦躁起来。
子嫮撩开马车的帘幕,甄意从马车外边伸手把她扶出来,一双脚踏过马车杆,傅说刚好驾马从前头赶回来,高头大马上的人把子嫮眼前的阳光遮得彻底,金黄色的光芒从那人身后洒落下来,勾勒出他周身清绝温润的轮廓,似是闪着一层光晕竟叫人有些移不开视线,逆着光的脸庞虽看不清楚神态,子嫮也知道他正望着自己。
他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走到子嫮面前,“小姐有事找我?”
子嫮眼睛被突然出现的阳光照得有些晃眼,便低头行了个礼,“傅礼官,子嫮想与你借一步说话。”
傅说侧身让出一条路,谦谦伸手示意子嫮,子嫮朝身边的甄意点点头,伸手拂下甄意挽着自己的手,迈开腿走了过去。
草原上说是美丽,其实也没什么值得赞叹的风景,除了玉一样纯粹的天,就是这清风与草场,子嫮一步一步走在前边,脚隔着鞋踩在软软的草地上,迎面一阵风吹过,掀起一片随风而动的草浪,她停下脚步蓦然回头。
傅说看她眼圈红红的,心中顿时汹涌翻腾,张开口却终究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叹了口气,“阿嫮,你哭了吗?”
子嫮咧开嘴,笑得有些惨淡荒凉,“之前我从不会哭,今后就算我哭了,能安慰一句的人也不会是你。”
傅说胸口猛然炸裂,疼得他唇色有些苍白,伸出手想要去摸,却被她动身一闪,薄凉的手指只抓着一缕风,她站在更远一点的位置看着他,风从她身后吹过,将散落的发丝吹到风中,裙摆衣袂吹起,竟有种若即若离伸手去抓却仿佛怎么也抓不住。
她还是那样笑着,“傅说,过去的事我们都别再提,这是神明上苍为你我二人早就定好的命数,今后就做陌路人罢。”
相处了临近十载光阴,这些年的情意如今早已见不得天日,子嫮只想着若是能互相释然一些,今后的路他们都好走些,傅说睿智如此怎么听不出这话里的意味,握着风的手渐渐紧成拳头,颓然垂回身侧,除此之外,还能如何?
许久,傅说才张口,清风带着他的声音传来,“傅说有一中意女子,自幼时相识便一见倾心,如今这女子要嫁与之人是人上人,也是傅说崇敬的君主,如今别无所求,只求那女子安心度日,傅说无能无力,却想在暗处护她一世周全,方能不枉此生。”
风乍停,静落了一地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