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昭昭中,两人不知伫立了多长时间,对面不见人的铁幕却在攸乎之间骤然消失,仿似从未出现,可是当再次看到面前的彼此,李天昊和杨瀚景不约而同原地跳了起来。
“你、你、你这是…”
过度的震惊令二人词不达意,惊惶之下环首四顾,却更加惊惶的发现身处之地不再是云雾山山腰,而是一片雕梁画栋的宏大古建筑群。
大脑皮层深处及时传来的提示,解开了他们心中的震骇,也将他们推进了绝望的深渊。
他们遇到的不是雾,是时空乱流,误入时空乱流的人会被随机传送到平行时空内的某个历史时期,魂穿到某个人物身上,除拥有本身的原有记忆,还同时拥有了灵魂宿主自身的一切。
具体到此时的他们,来到的是明正德五年,所在是京城司礼监。
还来不及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一切,一个小太监急忙忙向他们跑来。
“二位大人快去吧,厂公叫你们呢!”
厂公?
李天昊和杨瀚景定定心神,跟随小太监疾步赶往司礼监议事大堂。
短短的路途中,他们通过提示得知了自己此时的身份:正五品锦衣卫千户。
走进朱漆大门,迎面一张虎皮大交椅上懒懒散散躺坐着一个面白无须的微胖之人,身穿白布常服,右手拿一柄折扇,左手捏着一盏精致小巧的红泥茶壶,不时对嘴抿上一口,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个人看上去很和善,和瘫跪在他面前那个满面泪痕、脸色灰白的青年女子置于同一画面中,显得极其不协调。
李天昊和杨瀚景肃容近前,单膝跪地行礼:“卑职参见刘公公。”
敢端坐司礼监大堂正位的只有一个人:掌印太监兼提督东厂,刘瑾。
刘瑾不紧不慢又吸了一小口茶水,声音很平静,甚至还挺和气。
“方选侍,你在皇上面前告了咱家的刁状,我还没委屈呢,你怎么倒委屈成这样了啊?”
女子啜泣:“刘公公,小女子身为人女,父亲有难岂能不救?我求求您、求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们父女回乡去做个普通老百姓,我愿一辈子焚香叩谢大恩大德,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您。”
刘瑾咂咂嘴:“你看看你看看,小模样挺俊的,这一哭啊,还真是招人疼。”
放下茶壶,站起身来往门口慢走几步,边走边说:“原本呢,咱家一向与人为善,你父亲我原本没打算跟他一般见识,可是他誓要不死不休啊,你知道他弹劾咱家的奏疏里,都是怎么说的吗?嗯?”
女子只是瘫坐哭泣,无话可说。
“他说咱家为国家天下之大蠹,还说什么宗藩为其激变,乘舆为之震惊,你听听、你听听,这要是主子万岁爷信了他的,还不得把咱家千刀万剐了?他这是想要我的命啊!”
刘瑾说着止步司礼监大门口,凝望远空逐渐乌黑的云彩,迎着带水气的冷风,淡淡道:“奏疏呢,是被咱家扣下了,可咱家忘了一件事:他还有个好女儿在宫里当选侍,能见到万岁爷,只差一点儿啊,我就死在了你们父女手里。我这人胆小,可不敢冒风险。今日山雨欲来,天气正好,你不是说想回乡吗?咱家成全你。”
刘瑾抬起右手,朝无名指上的祖母绿戒面上哈了口气:“你们俩,送方选侍一程。”
过了足足三秒,李天昊和杨瀚景才反应过来刘瑾是在叫他们,连忙起身答应,心里却一片茫然:送一程?往哪儿送?
听到脑中发出的提示,二人同时微微闭上了眼。
要去做这样的事吗?
女子似乎已放弃了所有生机,坐在那里双眼无神望着越来越阴沉的天空,脸色惨然而决绝。
“我说你们俩磨蹭什么呐?再过一会儿啊,这雨可就下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