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突然问道:“跟你的一样重要吗?”
多么大逆不道的话啊。
可魏琰笑着回答了:“是的,一样重要。”
那一刻,不是为了哄她,不是为了做戏,没有任何难度,他就这么说了出来。
梁璎也笑了:“我就是一个孤儿,可是皇上你不一样,你是很多人的希望。”
希望吗?
魏琰以吻代替了所有的回答。
所有的改变都是有迹可循的,感情萌芽的成长都是清晰可见的,可被蒙蔽了眼睛的男人,却看不见任何。
许是心疼梁璎说起“孤儿”时的落寞,他将梁璎介绍给了自己的老师。
杜太傅对于魏琰来说,亦师亦友亦父。让杜太傅接纳一个学识有限的人,似乎是有些难度,可梁璎都做到了。
魏琰看得出太傅眼里日益增长的欣赏,看得出林芝对梁璎日益的在乎。
他也会忍不住地骄傲,这个身上流淌着一股莫名顽强与倔强的女人,那是他挑选的,是他看中的。
薛凝问他:“你对她的特别,是不是因为当时替你挡箭的人是她?”
魏琰竟然有一瞬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么问题,下意识的时候,他的心里闪过了“不是这么简单的”想法,但又很快回过神,安抚面前的女子。
“并不是那样,你别多想。”
“只是她救了我的命,我自是要对她上心几分。”
“她没什么坏心思,也很聪慧。”
薛凝当时说了什么,魏琰有些忘了,但她到底是没有再追究下去。
两人后面再一次发生矛盾,是在梁璎有了身孕后。
薛凝有些无法接受:“不是说好了吗?说好了糊弄了萧璃月后就想办法让她全身而退。现在让她有了身孕又是什么意思?”
魏琰只是冷静地解释着:“阿凝,我需要一个孩子,但是这个孩子,不能是萧璃月的,也……暂时不能是你的。”
“那就再找一个人啊!随便谁都好,为什么非要是梁璎?”
这会儿的薛凝,对梁璎已经有了抵触。
魏琰只能安抚她:“因为她是最合适的。”
她是最合适的,魏琰用这样的理由跟薛凝解释,但其实根本没有办法解释自己初为人父的期待与欣喜。
这个孩子来得很不容易,被千万双眼睛盯着,想要让他死的人太多太多了。
梁璎后来敏感到夜里哪怕是再小的动静都会惊醒,她不敢吃任何来历不明的东西,对宫殿的每个细节都了如指掌。
当真是紧张到草木皆兵的地步了。
孩子出生的时候,他的母亲却瘦到了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的程度。可在魏琰抱着孩子来到她的身边时,她还是笑了。
原本单纯明媚的女人,身上多了一份母性的光辉。
“魏琰。”
这会儿的他们,私下里都已经是直呼其名了:“你知道吗?我特别感谢你。原本,我就像是这世间漂浮无依的浮萍,命运将我带向哪里,我就去往哪里。”
“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活着好像也只是活着。”
她的目光,从孩子转向了自己:“可是因为你,一切都变了。你让我见识了更广阔的世界,成为了更好的自己,做了更多的有意义的事情。”
“还有……有了一个家。让我的生命,变得有了重量。”
她的感谢,如此情真意切。
魏琰抱着孩子,紧紧握着她的手。
那一刻,他胸中那迟迟无法平复、那蔓延到身体每一处的悸动,是什么呢?那眼中的酸涩,又是为了什么呢?魏琰分不清,就像是他分不清,自己对她的感情,到底哪一部分是真的,哪一部分是演出来的。哪一部分是爱情,哪一部分只是怜惜。
“傻瓜。”女人确实傻到让他心疼,“这种时候感动的话,应该我来说的。”
他低头,虔诚地亲了亲女人的额头:“我们孩子的娘亲辛苦了。是我该谢谢你,谢谢你受了这么多的苦,将他带到这个世上。”
妻儿,那是魏琰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这个词的美好。
文杞出生后,为了守护他,梁璎更加融入朝堂之中了。很多事情,魏琰不会瞒着她,也会听她的意见。
甚至无数次危机的时刻,他还得需要这个女人来救。
与薛凝的相处,好像逐渐就只剩下了僵持、争吵与抱怨。
“你知道我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薛凝这样说的时候,魏琰才意识到,他们好像真的很久没有见面了。
“你知道的,”他只能解释,“文杞现在还小,处境又危险,我不得不对他多一些心思。”
他从来没觉着自己不爱薛凝了,但文杞是他的孩子,梁璎是他的责任,他不能不顾。
薛凝嘴巴动了动,似乎是还想质问什么,可到底又吞了回去,只是拿手去擦拭着眼泪。
“魏琰,我真的好怕,怕你离我越来越远了。”
“怎么会呢?”魏琰安抚着她,向她承诺着,“你放心,这都只是权宜之计。等一切结束,就好了。”
可不知怎么的,安慰的话都说了,理应在这个时候拥抱的他,却怎么也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