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中之物,与灌入之神思,皆与师尊有关。”
云摇:“……”
云摇:“?”
没等云摇细想明白,这话到底是几层意思,就听得不远处一声“施主”的呼声。
云摇往前看去。
正是之前领他们入寺的那个小沙弥,在日光下顶着锃亮的圆脑袋,快步朝云摇与慕寒渊的方向跑来。
话声顺着风飘向两人:“师叔说,炼日炉已开,施主想要正灵的法器可以送过去了!”
“好,知道了,”云摇路过小沙弥,顺手摸了摸小孩脑袋,“烦请带路吧?”
小沙弥委屈地憋了下,到底没敢说话,念了句佛号就转过身到前面带路去了。
……
给神剑正灵、见证它的第一次正式出世,这么重要的事情,云摇自然是要跟去的。
只是没想到,她会因为这个丢了生平最大的人。
正灵,顾名思义,就是为法器器灵修正灵性。正灵仪式一般由僧侣主持,以诵经剔其戾气、邪性,温顺其根源。
云摇与慕寒渊到达那座即将举行正灵仪式的佛堂时,梵天寺里前来压阵的僧人们已经聚齐了。
佛堂中央,佛门定灵阵从地面窜起丈余金光。
光阵中,隐约可见成篇的佛经字符在虚空中上下漂浮,形如金色虫蚁,又自生一派正大光明的佛门正象。
定灵阵外围,一张张蒲团上坐着闭目合掌,一边手捻佛珠一边低诵佛号的僧人们。
为首主持正灵仪式的高僧睁眼,示意慕寒渊:“释剑,入阵。”
“有劳。”
慕寒渊袍袖一起,悯生琴凌空自现。
他轻抚琴身,释龙吟剑出鞘——黑白两色之光,霎时照彻了整座佛堂。
伴着龙吟清鸣之音,真龙虚影显现长空。龙首昂张,腾云冉冉,龙躯仿佛欲要直破九霄,声势浩大惊人。
整座佛堂内,一座座佛像身周掀起了掀起金色光涛,结阵等待为神剑正灵的僧人们也都睁眼,望着眼前画面震撼失言。直到为首高僧的一声佛号下,众僧人才纷纷回神,合掌垂首,继续低声诵经。
然而就在此时。
众目睽睽之下,那柄出场就制造了如此声势的神剑,在半空中傲然挺立了不足片刻,忽然一顿。
它灵性十足地探了探剑格,离开笼罩它的阵法金光半寸,就像是好奇的孩童将脑袋伸出了门,紧跟着,剑身暴起——困住它的佛门定灵阵几乎只撑了三息,就在一片惊呼中碎成无数光点,逸散而去。
而佛堂正中,“作恶”的龙吟剑冲天而起,直向着堂门前,挟裹着令人色变的杀伐之气遁去——
一息后。
它猛地刹停在云摇身前。
剑身之上黑白两色光互相倾轧,难舍难分。
剑格带着剑体颤栗不已,全没了方才傲视万剑、出尘脱俗的神剑作派,改作一副急切的狗腿模样,绕着云摇撒欢似的转起了圈——
神剑震荡扩散开的波纹里,还响彻着它不知是激动兴奋还是愉悦的低鸣。
一众僧人目瞪口呆,有位小和尚呆坐在最后一张蒲团上,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连经都忘记念了。
主持仪式的高僧迟疑望向慕寒渊:“寒渊尊,此剑虽灵性古怪,但视之不似戾恶之剑,不知邪性何显……?”
问题刚落。
云摇那边,她实在被这可恶的狗腿剑蹭啊蹭得生了恼,抬手一巴掌就将剑挥开了。
她本意只是让它稍稍远些,毕竟龙吟神剑,怎么也不至于挨一巴掌就伤了剑身剑气。
然而她没成想,轻飘飘一巴掌下去,龙吟剑还真倒飞出去——
连着撞翻了三个烛台,一鼎香炉,刮花了两块供桌布,这才“锃”地一声楔入地面。
佛法金光护体的青玉石砖,在龙吟剑下像块豆腐。
剑刃入地之处,佛法金光与青玉石砖都被无比光滑地切开了,边缘交接处,连一点粉末都不见。
……可以料想这柄剑穿过人身时,是多么迎刃自解畅通无阻。
然而龙吟剑毫无自觉,剑身清鸣,震颤中像是发出了“嘤嘤”的委屈动静。
“……”
佛堂门前,云摇只当没听见,面无表情地把脸扭开了。
离着龙吟剑最近的那张蒲团上,小沙弥吞了口唾沫,低念了声佛号,就颤着手要将它从膝前分寸之余的地面拔出。
只是还没等他手指搭上剑柄——
“嗡!!”
前一刻还像个被抛弃的可怜幼童的狗腿剑,在此刹那骤然掀起戾声,剑身上魔焰顿起,血色丝络疯狂涌动。半剑的沉戾黑色隐隐有压过半剑雪白之势。
与之同时,夹杂魔音的尖锐爆鸣一瞬迸发,几乎要逼得满堂僧人走火入魔。
“阿、弥、陀、佛。”
危急时刻,一声恢弘辽远的佛号,从梵天古寺后山荡来。
佛门定灵阵重新拔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