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是谢玹来,容娡清醒了几分。
她听见静昙用气声问:“容娘子这是还睡着?”
谢玹没应声,过了好一阵,试探着淡声道:“容娘子?”
容娡想了想,计上心来,故作迷蒙地从嗓间呜哼出一声,轻阖的眼皮下眼珠动了动,慢慢睁开眼。
谢玹见她似是要起身,但有些不好借力,便上前一步,虚虚扶了她一把。
哪知容娡坐起身后,神情仍有几分不清醒,扯着他的衣袖不放,看清他的脸后,甚至还得寸进尺地抱住他的手臂,将脸庞贴到他的衣袖上,十分依赖亲昵地用白嫩的脸颊在他身上拱了拱。
——像觅食的乳猫似的。
谢玹脑中没由来地浮现出这个想法。
与此同时,绵软的、与男子身躯十分不同的柔和触感清晰地钻入他的脑海。犹如一团融化的软玉,盈盈软润,触感颇为奇异。
谢玹浑身一僵,几乎下意识地要将她甩开。
但容娡此刻似是没睡醒,又有伤在身——这伤还是因他而起,无论她此刻是否故意而为,谢玹心中始终都有一杆道德的秤杆制衡着他,约束着他待她的态度与举止。
他抿着唇,忍下想将她推开的冲动,温和又清冷地点她的名:“容娡。”
扑到他身上时,容娡披散的柔顺发丝顺着她的动作荡漾,伴随着缥缈的甜香,犹如万千张蛛网般层叠缠绕在他衣袖上,浸透冷檀香。
她低头抱着他,感觉到他身形微僵、颇有些不自在,简直要在心中大笑出声。
故意停顿一阵,她压下唇角蠢蠢欲动的笑意,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双睡意朦胧的眼,娇声讷讷道:“……怎么了呀?”
谢玹薄唇紧抿,神情平静,没说话,清沉的目光扫过她攀在他身上的双手。
容娡这才作出一番恍然大悟的模样,纤长的睫羽颤了颤,颇为无措地松开手,咬着嘴唇,慢慢垂下头。
谢玹瞥她一眼,慢条斯理地抚了抚衣袖。
他观她神情,见不似作伪,便并不欲同她一个没睡醒的人计较。
倒是提着食盒的静昙,在一旁看得有些目瞪口呆。
这这这这这……!!!
他竟不得知,容娡与主上何时亲密到这般程度了!
主上不仅允她近身,竟还容忍她抱着他撒娇!
谢玹将衣衫整理好,见容娡仍低垂着头,双手紧紧攥着搭在榻上的衣角,指尖似乎还在发颤,一副颇为过意不去的模样。
他打量她一阵,一时竟有些无法分辨,她方才出乎意料地抱住他,究竟是有意而为还是无心为之。
便垂下眼帘,无声在心中叹息一声:“要用膳吗?”
容娡咬唇默了半晌,没吱声,只轻轻点头。
见她点头,谢玹清沉的视线便在她身周扫了一圈,思索如何才能方便右手不便的她用膳。
眼下并无婢女,静昙作为一个男子,向来舞刀弄枪、粗手粗脚,服侍她显然不合适;
但谢玹屈尊降贵地亲自喂她,更是不合规矩。
谢玹扫视一圈,忽地瞥见容娡的枕边,放着叠的整整齐齐的他的那件外衫。
他看得清楚,自他来到后,容娡便没有动过那衣衫,这会儿更是安静地坐着,不曾有过旁的动作。
这外衫,显然是先前便叠放好的。
谢玹望着那外衫,嗅到身上幽幽萦绕着的属于她的甜香气,眼底晕开一片冷意。
——这个狡黠的女子。
她分明早先便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