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发犹如泼墨一般流泻到她身上。
容娡只匆匆瞥见面前的炭火急急跃动两下, 而后视线便被男人平阔的肩膀占满。
冷檀香丝丝缕缕,像冰凉的发丝滑入领口那般,钻入嗅觉, 浸入血液,游走于她的四肢百骸。
他张口衔咬住她的唇。
谢玹的唇齿微凉, 探入她齿间的舌也是偏凉的。
他吻过来时, 容娡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
说不清是因为他偏凉的体温, 还是因为他令她始料不及的动作。
炭火噼啪作响, 但此时的容娡已然无法留意到了。
她的视线里满是这人的身影, 感官也尽数被此人占据。
一呼一吸, 一举一动, 全然为他所调动、全然为他所掌控。
——而这也正是谢玹想要的局面。
他那样的人。
身来便是山巅之雪,高居神台,算无遗策。
无法容忍,他所见之事,哪怕有分毫会超出他的掌控。
一丝也不行。
偏偏容娡是那个例外。
他以为自己看彻容娡。
以为顺着她的谋算、遂了她的意,同她亲近,便能够令自己重回正轨, 让事情向着他所能掌控的局面去发展。
但没有。
反而, 越发无法掌控。
反而, 让自己在她绮丽甜蜜的陷阱中陷得更深。
令他的心屡屡失控,蓬生出许多陌生而古怪的情绪。
譬如, 妒火,
譬如, 醋意。
哪怕谢玹并不愿面对, 自己因她而产生了这种百无一用的感情。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
听到谢珉有意同容娡议亲时,他的胸臆中泛起了冷寒汹涌的妒火。
这就是令人失魂落魄的情爱么?
谢玹从未体验过。
他不知道。
但容娡说心悦他的话语, 的确令他的心房里生出了几分细微的愉悦。
同时谢玹也很清楚。
如若他今日不是恰巧撞破,以容娡的行事风格,她必然会将与谢珉议亲之事,瞒天过海的隐瞒过去。
说不定,还会想方设法周旋于他与谢珉之间。
——容娡也的确有此意。
谢玹鼻息不稳,想到此处,冷淡的眸中闪过一丝薄怒。
他用力去吮咬她那惯来会说出甜言蜜语哄骗他人的舌。
说不上是因怒而生的索取,还是因情而生的给予。
他攥着扶手的双臂渐渐绷紧。
力道之大,甚至使得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容娡听着他发沉的、甚至有些低欲的鼻息,被他吮的舌根发软发酸。
没由来的觉得,他的吻中带有一种极具压迫感的惩戒意味。
她不明白他是怎么了。
但她也无法分出心神去细想——
口耑息被男人冰凉的舌尖顶的破碎,喉间溢出的细吟也被堵了回去。
容娡有些头晕脑胀,脑中嗡嗡作响。
暖阁内雕梁画栋的装潢,在她眼中成了绮诡交错的彩色纹路。
她在错乱的间隙用力呼吸。
却感觉到,灌入她鼻腔之中的气流,被他身上的冷檀香浸透。
甚至,她呼出的气息,也浸着一层馥郁的冷香。
二者之间仅有的区别,便是她呼出的气里,带着点自胸肺里传出的热度。
而她唇齿间的空气,早便因他试探的舌尖,在拥挤的搅动间而变得无比稀薄。
容娡仰面对着他,脊背紧紧绷起,像是一张拉满的弓弦。
她没由来的感到一种几乎算是心慌意乱的紧张。
在这个缠绵表象的遮掩之下、称得上是凶狠的吻中,她的所有感受被他轻而易举的调动。
鼻息与心跳溃不成军时,她产生了一种,荒谬的错觉。
仿佛她是一只——被某只看似温和、实则凶猛的魔龙——盯上的孱弱的幼鹿。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迈入他的领地,便以为自己能够亲近他,能够获取他的庇佑。
实则一有不慎,便会被他摁在冰冷的利爪之下,
任凭他掌控她的性命,任凭他用冰刃般的利齿破开她的皮肉,大口大口吸食她细嫩脖颈处的鲜血。
——这不对劲。
谢玹这样的人,当是圣坛上的神明才对。
她为何会有这种荒诞的联想。
……
因为窒息,容娡不由自主地停住紊乱的思绪,下意识地张开唇,想要吸取空气。
但这反而便利了他的试探与掌控。
她所汲取到的,尽然是他的气息。
她被他吻的迷迷糊糊,眼前的布设明灭闪烁,闪动着光怪陆离的眩晕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