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王贵儿子?”吴常惊愕问道。
没有人言回应,只有刀剑不断砍来。
吴常爆喝一声,猛然轰开众人,他强忍着剧痛抽出了身上的两把刀剑。
鲜血汩汩,浸染了他的灰色长衫。如一血人,驻剑看着前方大众。
这些人眼中只有吴常,如一群丧尸,要分食他血肉。
“龌龊小人,竟用平民陪葬。”吴常仰头大笑,长发如瀑飘洒开来,狂放不羁。
他一跃而起,蜻蜓点水般踩着刀剑人头接近号声来源。
“哪个混账东西,逼我喝绝命酒?”他掏出珍藏酒葫芦,十里飘香仙人酿,边喝边飘。这酒原是备至宿命之日,与朱无厌决战时喝的,如今正好。
号声戛然而止。一方灌木稍有动静,他全力甩出手中的铜钱剑,飞刺而去。
号声再也没有响起,周围的百姓腿软在地,昏迷过去。
吴常捂着腹部的伤口,上前掀开灌木,发现城令府的兵掌横躺在地上,手上还拿着一只古铜号角。
他望向子期离去的方向,艰难的迈出七八步,不力倒坐在地。
“这酒真妙。可惜,喝不上更好的啦。”他对着葫芦又是一顿吨吨吨,美酒掺着血,咕咕的从他的腹部流出。
-----------------
另一边,当子期追上朱无厌的时候,他已经一头撞在了树上,头颅烂了一半,恶诡显然离开躯壳逃跑了。子期只好赶回去帮吴常。
他刚一回身,便与疾驰而来的胡莱迎面撞上。子期眉头紧锁,内心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顾不上那么多,冲向来时的方向。
随着子期靠近,只见吴常躺在血泊之中,腹部咕咕留着鲜血。身上遍布伤痕,有的伤口已经深到可以看见白骨。
“吴兄!”子期欺身上前,赶忙脱下自己的外衣,紧紧包裹住吴常腹部不断喷血的伤口。
“吴常……吴常……你怎么了吴常……”
胡莱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他慌忙从衣袖中掏出一堆丹药,急切塞入吴常的口中。“别怕,吴常,我有药,我能救你……”
胡莱的丹药还是起到了些作用,暂时稳住了吴常的伤势。
吴常缓缓睁开眼睛,嘴角露出一丝带血的微笑,他虚弱但坚定的说道:“这不是宿命的安排,是我自己选的。我终于有得选了。”
“胡莱,你跟子期走,就跟他走吧,好吗?”
“子期,带上钱友,把我的铃铛交给他。他将来定然…能帮到你。”
“宿命积福应……”吴常神神叨叨的念着什么,他看着虚空,突然大笑,激动道:“放他娘的狗屁啊,还有个毛宿命。”
这一激动,伤口的血也跟着激动起来,好一会才缓过深来。
吴常变得神情落寞又怅然,他一点也不想死。可是,牵牵绕绕,说到底还是要死的。
“终于死了。”
他想起最后一件事,艰难的递过一把银色的发钗,交到子期手上。“帮我……给她。”
子期紧紧握住吴常的手,感受着他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
他缓缓闭上眼,胡莱的哭喊声在他的耳里慢慢的越来越淡。
黑色的夜幕铺满整片穹宇,一颗颗星辰发出奇异的光芒,仿佛是在为他送行。
子期搂住吴常的手臂更加紧了一些。
远处,倒地兵掌手中的黄铜古号悄然动了一下。
子期虚空一抓,那号角便飞到他的手上。
抓到手时,那只号角变成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子期抓起他的脖子。
是曲师爷。他连忙求饶道:“仙人,我有眼无珠,求求您,别别、杀我!”
子期身后,吴常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狞笑,猛的一睁眼,眼神变得与朱无厌如出一辙,冰冷而邪恶。
“小心!”吴常竭尽残灵,控制嘴巴喊出最后一句话,紧接着,他握住地上的长剑,在胡莱惊恐的目光中,猛的刺向子期的胸膛。
子期微微扭头,一把抓住了袭来的刀刃,眼神中透露出凌厉的寒意:“你真以为,我奈何不了你吗?”
星河如瀑,仙时已至。
此刻的子期仿佛变了一个人,他的灵力开始疯狂涌动,浑身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逝者本应安息,但这夺舍恶诡却还来横插一脚。
“如果我的青玉师姐在这里,一掌便可封印你。只可惜,她不在。”
他将曲师爷扔给胡莱,如降世之星,居高临下对着被夺舍的吴常道:“没错,血肉之躯杀不了你。但是,灵能杀你。”
“哈哈,那还等什么,来啊,快进来啊。”吴常癫笑,眼神恐怖。
子期元神出窍,如一道寒芒直直的刺入吴常的眼中。
以灵识杀灵识,乃是仙门大忌,万不得已的下下策。
有些诡在血肉界看似弱小,但灵识可能非常强大,一点也不输大恶诡。人的灵识远不如它们,贸然进入它们的领域决战,可谓是羊入虎口,万分凶险。
他只是在经书中见过这个办法。
这是他第一次尝试。
他不知道,在吴常里面的,他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他这是在赌命。
只听一声凄惨的惨叫声从吴常的身体里面发出,一道青烟从吴常的脑袋里冒了出来,彻底消弭无形。
子期灵识大损,猛的吐出几大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吴常安详的闭上了眼睛,仿佛只是陷入了深深的沉睡。而子期则躺在他的身旁,两人好像一对老朋友,静静的躺在夜色中,无言观星。
天晚清明,星光熠熠。
胡莱哭嚎的声浪泛开,逐渐隐没在广袤无垠的黑夜之中,和晚风一同消散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