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清晨,启明探明。
东面的天空晨星高挂,正是从黑暗转向光明的时候。
宫宇冬身在启明星底下,行在街上,形单影只,他整个人都隐在街中。
他身穿灰蒙色的旧衣,素衣百姓的衣衫。他喜欢旧衣服,而且他现在只有这一套衣服。
但他心知肚明,普通人认不出他,但江湖人很快就能锁定他。
他走得非常慢,努力地做到不惹人注意。
唯一能让人稍微到他的物品,就是他抓在右手上的,一个用黑布裹住的长条,不过人们也只是会以为,那是他用黑布包起来的几条葱。
而他怀中揣着的,是一把二尺六的锏。
这锏很特殊,因为它是锋利的,它可以斩人。
但这武器远没有他的主人特殊,因为只有在他的手中,这把锏才能展示出它锋利的一面。
宫宇冬能让这锏锋利,同样也能让这锏不锋利。他已经拿了这把锏三年,现在他无比知晓他的武器。
可以说,敌人是死是活,权凭他杀人的决心。
当然,前提是他在敌人斩他之前,先斩到敌人。
很显然,宫宇冬是常胜将军,因为敌人的武器都是锋利的,而他并没有死。
白雾升到地面,环绕在人周围,仿佛蒙上层轻纱,更让人捉摸不透周围人的相貌。
宫宇冬,现在不在冬天,在春天。
春,无冬,冬已离去。
暮春已有初夏的兆头,正是青草猛长的时候,倦鸟停于湖边孤船的船梢。
人们经常用少年的十八九岁形容春天的杭州。
宫宇冬已经二十三了,即使是春天,那也是暮春。
杭州的媚,多半在美景,杭州的美,多半在美食。可宫宇冬见得到美景,但见不到美食。
因为他衣服上缺了东西,缺了什么?口袋。
准确来说,是银子。没有口袋,自然就没有银子。
宫宇冬来到西湖,宛如一只孤雁,离群逆翔。往好了说,这只雁在游山玩水,四处嬉戏,往恶了说,流浪,无处可循,不知该飞向何处。
倘若是真的无家可归也倒好,只怕是有家难回。常年走江湖的人都知道,有家难回远比无家可归孤独。
宫宇冬望向桥下的西湖水,道:“死在西湖底下,也不错。”
西湖水看似只有三尺,淹不死他,但水底的泥潭深不可测,可以活活溺死他。
宫宇冬深吸着空气,他很高兴,因为他总算到了西湖,而且最近几天,只有五个人认出了他,只有一个人和他打架。
那个人一听说了他,就发了疯般,一定要和他比试。
宫宇冬已忘了那个人的名字,只记得他用剑。
剑是百里挑一的剑,使剑的人号称是振荣镖局第一高手。
不过他的剑既斩不断宫宇冬的锏,又刺不穿宫宇冬的胸膛。
所以宫宇冬现在并不像打过架的样子,而那个人现在已躺在了床上,而且并不像为睡觉的样子。
天空未明,宫宇冬的身后,响起了一阵蹄骚声。
来了几匹马,四个身穿青布的人,张望着清晨稀少的人流。
马是高马,人是镖师,他们勉强算是江湖人,于是他们发现了宫宇冬。
宫宇冬开始叹气,他记得他打过的那个人号称镖局第一高手来着。
他像完全没有看见一样,无视了他们。
谁知四匹马将他前面的路堵住,四个人疑问地看着他,问道:“你是无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