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形的飞船平稳降落在厚厚的冰层上,清脆的咔嚓声代表着超人的降临,地球终于迎来了她最强大的守护神,人类在一无所知中迎来了他们幻想中的外星生命。
飞船内的幼儿却忽然难受的吸起气来。
“咳咳……尼尔,有点难受。”
卡尔感受到空气变得沉重又焦灼,卡尔像一个在海底的潜水者,贪婪的吸取着海底不存在的空气,艰难摄入肺部的空气却又充满了热气,在灼烧着卡尔的身体。
空气?是空气有什么问题?
尼尔的回答验证了卡尔的猜想:“飞船正在改变内部的空气成分,逐渐与地球达成一致,目前吸取投放地球空气物质与氪星环境模拟比例为1:9,过程中您会感受到一些不适,卡尔,这不会很久,你必须适应地球的环境,您不可能一直待在飞船内生活。”
果然是空气,卡尔记得一些超人的影视剧中,超人在地球长大后无法适应氪星飞船内的空气环境,而佐德等人在地球上被打破护罩后也出现了呼吸困难的反应。
卡尔跌坐在床垫上,艰难的大口呼吸着,将自己的背倚靠在船罩上,让太阳能够肆无忌惮的照耀在身上,想通过太阳的力量让自己尽快适应地球的环境。
他张大嘴巴用力吸气,吸入空气中不属于氪星部分的分子,它们在卡尔体内肆意游荡,陌生的分子使卡尔的细胞开始攻击它们,来自不同星球的微生命开始了一场漫长的、惨烈的厮杀战斗。
起初是地球的分子更占上风,它们在卡尔体内如风暴过境,杀戮着不属于地球的每一个分子,这是使卡尔呼吸困难的原因。但卡尔吸收了太阳后就能感受到氪星的细胞被加强了,它们开始有力的反攻,属于地球的太阳背叛了属于地球的分子们,就像氪星人与地球人。
然后卡尔呼气,仿佛吐出了双方的战斗后的凌冽尸骨,它们的牺牲毫无意义,只是为了让一个氪星幼儿适应环境而开启的争斗,直到双方互相妥协为止,卡尔都要这样难受的呼吸着。
他侧头看着船罩外的冰天雪地,属于地球的土地,露出一种欲哭欲笑的表情,这是身为机械生命的尼尔无法理解的复杂感情,这是一种悲哀的感情。
他不再是一个地球人,而是一个氪星人,他灵魂上的故乡在排斥着他,而卡尔现在作为一个外星人,却要依靠属于地球的太阳,去适应他曾经生活了一辈子的环境,这是一种悲哀。
“给我讲讲氪星的故事吧,尼尔。”卡尔轻声说道。
无论如何否决自己现在的出身,卡尔依然是一个氪星人,而不再是地球人。
“正在为您挑选氪星历史,您想看哪一部分,卡尔?”
“不,我不想看影像资料,你是怎么看待氪星的呢?尼尔,你自己给我讲讲吧?”
尼尔又沉默了一会,卡尔猜自己有些强人所难,让一个机械生命发挥自己的主观,来描述一个创造了尼尔又自我毁灭的文明什么的。
但是尼尔总是对卡尔充满了包容。
“卡尔……”他又开始充满了叹息,让卡尔怀疑也许尼尔装载了拟人化的情绪系统。
但接下来又是平淡叙事的声音:
“氪星最初是一个充满了活力的星球,它的恒星曾经也是年轻的、健康的。生活在氪星上的氪星人并不是一开始就那么伟大。氪星的环境、空气成分和重力决定了许多物种都无比巨大,氪星人曾经和那些巨大的动植物们一起争夺着生存空间……”
卡尔听着尼尔向他娓娓道来,在尼尔平淡的声音中,想象出一副氪星人文明逐渐崛起的画卷。听着尼尔诉说氪星人驯化巨型动物的过程,与卡尔在文化课中看到的一些氪星动物一一对标,听到氪星人与植物互相驯服的过程,与自己在影像中见过的植物对标。
尼尔时不时投放出氪星文明进化史的影像,佐证卡尔的对标。
漫长的诉说拉开了一副波澜壮阔的氪星人求生、进化、发展、停滞直到毁灭的文明史。
最后尼尔说道:“氪星的毁灭在氪星人将繁衍模式改为基因工程模式后就注定了。”
他平淡无奇的评价了三千年前氪星最杰出的科学家,将氪星人由自然繁衍改为基因工程繁衍,即被命名为“生命法典”的氪星法律。
从此所有的氪星人按照法典的设定出生,每个新生儿都是根据文明的整体需求被创造出来的,科学家的儿子就是科学家、将军的儿子就是将军,因为一切从他们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确定了未来,阶级也就此固定。氪星人从此失去了进取心,氪星社会从此充满了秩序和没有选择的死寂,最终导致毁灭。
没有愤怒、没有悲哀,尼尔只是客观的说出了这个事实。
“没有人发现基因工程会造成什么后果吗?”卡尔迷茫的问道,难道三千年前的氪星没有一个目光远见的人吗?哪怕是一个普通的政客也会看出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吧?
“三千年前的议会统治者是这位科学家,在当时,并没有太多人反对这个法律,有少数人反对,但他强行执行了这个法律,氪星人统治阶层的权利在那个时代已经达到了巅峰,没有人可以违抗他的法律。”
氪星人的统治阶层,即氪星议会,由艾尔、佐德、威克斯三个家族组成的统治阶级,分别掌握了社会运转的不同需求:艾尔家族掌握着科学、教育与人口管理,是氪星文明的发展者与奠定者;佐德家族掌握着军事力量,是守护氪星的剑与盾;威克斯家族掌握社会运行的商业、政治部分,是氪星文明运行的齿轮。三个家族总是轮流掌权,氪星人的统治权利从未流落在这三个世家之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