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凭什么这么说?
卡尔抱胸而立,停驻在地球上空,凝视着这片陌生的土地。
女人在痛苦的哀嚎,阴暗的深巷中有瘾君子在怪叫,下班的工人被敲晕拖进厂房内,下水道里的枪击追逐战,儿童被封进木箱丢入大海,父亲被儿子谋杀着,车祸困死了一对母女,女孩绝望的爬上天台……
——我哪有时间用来浪费?
蓝红的身影消失在原地,木箱从大海中被捞回岸边,凶手被从潜逃的快艇中转移到警察局。
——灾难总是源源不断的发生,人类总是持续不断的犯罪。
即将被枪杀的警察突然出现在地面,回头才发现队友都在,黑邦分子被捆成一团,枪械变成废铁像垃圾一样丢在湿冷的水泥地上。
——只要我停下来,就会有人不断死去。
即将被侵犯的女人发现和暴徒一起出现在了警察局,她尖叫一声抱住旁边同样懵逼的警察;谋杀者被打晕,病房的铃声响起,急匆匆赶来的医生护士将垂危的父亲推入手术室;昏迷的工人第二天发现自己睡在家中的床上,团伙作案的黑诊所人员被匿名举报。
——难道无意义的交流比生命重要?!
“谁来救救我们!咳咳……上帝,求求你,随便来个人吧……”母亲绝望的按着完全损坏的电话,她附身护住自己的女儿。
火花在迸溅,喇叭像告死鸟一样哀鸣着,她听到车油滴答滴答的声音,就像死神越来越近的脚步——而这附近是一处偏僻的山路!根本没有车辆会路过!
“嘭!”她听到一声爆炸声,也许是油箱、也许是车胎,随便是什么,她离死不远了。
“救救我们吧……神啊……”她悲切的哭泣着,绝望的抱紧怀中昏迷的女儿,她的女儿才四岁啊!命运为什么要这样戏弄她们?
火光大起,她知道车子已经燃烧起来了,随时都有可能爆炸,也许就是下一秒,谁知道?
她用力踹碎了车窗玻璃,破碎的玻璃片划破她的手,鲜血直流。她颤抖着,极力将女儿从窄小的车窗中推出去一点,再推出去一点,但她被卡在驾驶座上,极限的伸展也只能将女儿推到离车十厘米的长度。
她又哭泣了,为了依然可能会死在爆炸中的女儿。
呼——忽然的,一股寒冷的风袭来,她感受到脸庞的绒毛起了冰霜,就像沙漠降下了甘露,死神被迫远离了这辆车,红色的披风舞动在半空中,他缓缓下降,向她伸出了手。
“神……”她昂着头,喃呢着,眼中饱含泪水,神明逆着光从天而降,向她伸出了救赎的橄榄枝。
卡尔迅速拯救了出车祸的母女,对女人呼喊的“神”感到心悸。他平时不会有这种感觉,每天被拯救的人多了去了,喊神、喊天使、喊魔法师的多了去了……
可刚刚才被尼尔训斥一通的卡尔,听到这一声“神”,却想到了尼尔的话:“你成为了上帝!”
不,我不是上帝!
卡尔莫名感到一种慌乱,仿佛被蝙蝠侠否定了自己作为超人的行为。他帮助人绝不是因为他想当神,而是因为他是超人,只有这一点绝对不能混淆!
他公主抱着女人,女人怀中还依靠着她的女儿。他低头注视着伤痕累累的凡人,轻声道:“我不是神。”——而已经精疲力尽睡过去的女人,注定无法听到超人第三次与人类交流的声音。
卡尔将母女俩送进了最近的医院,来到了这五秒内听到的最后一片灾难之地。
女孩是一个好女孩。她有一对爱着她的善良父母,和宠腻她的帅气男友,她长相美丽身材性感,在学校内是受异性欢迎的拉拉队员。她活泼、阳光,拥有一大帮同样跳脱火辣的好姐妹们,她成绩中上,虽然考不到世界第一流的学校,但第二流还是可以幻想一下的——她幸运无比,几乎拥有着许多人都无法拥有的光明人生。
女孩也是一个坏女孩,她厌烦父母的管教,接受男朋友的邀请,在高速公路夜间飙车,她跟那些火辣的姐妹们混迹酒吧,叛逆的纹了一个骷髅头在左手臂上,她在酒吧里认识了一个有趣的酒保,在对方的怂恿下吸那些据说很刺激的药……最终女孩学会了逃课、喝酒、飙车、吸d……
就在一个星期前,女孩又一次与父母大吵大闹后半夜出门,父母为了找她而被混混的半夜飙车撞了,车祸太激烈,人没能救回来——而那个混混却是自己男友的好兄弟,在混混的金钱交易下,男友给混混作证他们整晚都待在一起,混混根本没有作案时间,而她说的“男友在跟她整晚飙车,身边根本没有那个混混”,却因为血液内被检测出24小时内有注射某药物,而被判定为证据无效。火辣的姐妹们想帮她报仇,却因私闯民宅暴打了她男友而被男友花大把钱请了好律师,导致判了十年。
我是个坏女孩——她心里想着——明明拥有比普通人都美好得太多的生活,却因为我自己的行为而毁掉。
她又能怎么办呢?她的父母都不在了,远亲从小就没怎么见过,曾经贴心的男友变得面目可憎,仇人却还好好活着,也许就在某个地方和她的前男友开着派对,说不定还会继续去飙车。
为什么要飙车?为什么要吸d,为什么要认识那个该死的男人?
她开始怨恨这一切,又怨恨着将自己带入酒吧的姐妹——尽管她们为了自己被判十年,但人类的仇恨就是这样蛮不讲理——她怨恨那个酒保,怨恨那个辩护律师,甚至怨恨着无能的警察和有眼无珠的法官!
她又能怎么办呢?
最终她爬上了她附近能找到的最高建筑物,打算结束这可悲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