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靴子再次落地，披风荡起一阵尘土，卡尔悄悄落在无人的小巷中。

他轻点胸口，蓝红的制服变化成粒子被吸入胸前的“S”中，黄底红字的“S”慢慢缩小，缩小成巴掌大的蓝底红字的艾尔家徽。

卡尔将家徽塞进口袋，穿着三年前那套人类的服饰，扶了扶眼镜，走出了巷子。

巷子外的风景一如三年前，热闹如故，商贩的吆喝、旅客来来往往，店铺各有千秋，摊位琳琅满目。不同的是，旅客不是三年前的旅客，摊位也不是三年前的摊位了。

卡尔循着记忆找到了当初那位大爷的摊位，很可惜现在已经是不是卖绣画扇子还送红纸的摊位了。

这是一个手工艺摊位，摊主手艺灵巧，土黄色的陶土在他手中变成一个个小动物或小摆件，摊位上摆放着一个个成品，有茶壶、小碗、葫芦罐；有狐狸、小狗、兔子；有银杏树、玫瑰花、蘑菇……许许多多，都是精心涂上颜色的精巧陶土摆件。

有许多人跟卡尔一样驻足在摊位前，还有带着相机的旅客给摊主拍照。

摊主还一边捏着一个物件，一边用卡桑拉语吆喝着：“大件50，小件20，买两个大件送一个小件，买走任何一个商品都可以送平安符纸，现叠狐狸，现叠狐狸！”

有打扮贵气的妇女给孩子挑走了一个小兔子小件陶土，付了钱后，摊主的搭档——估计是他儿子——麻利的抽出一张红纸，快速的叠成一个狐狸放入孩子手中，说着卡尔曾经也听过的祝福：“祝你旅途一路平安，祝福你的故乡风景依旧！”

女孩捏着精巧的折纸艺术品，不满的哝嘟着：“这才不是狐狸，这是小猫！”

少年也许是听了太多这样的说辞，不以为意的笑笑：“我们卡桑拉的狐狸，耳朵就是短短的，看起来像猫一样！”

也许是其他旅客都走走换换，只有卡尔一直驻足在这里，让摊主注意到了，摊主手中动作不停，带着点地方口音的卡桑拉语问道：“客人有什么需求吗？也可以定制！”

卡尔尴尬的挠挠头：“不，我想找赫尔麦尔，一位老人，我三年前来过这里，他当时在你这个摊位上，我想知道他去哪了？”

摊主一顿，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你认识老麦尔？我很遗憾，他一年前已经去世了，他是个很好的人……这是他的孙子。”摊主侧头看了看那少年，耸耸肩，“你知道的，两个超级国家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打战，难免有牺牲，这孩子的父亲就是去应征，他是个英雄，我会照顾好他的儿子。”

少年也不伤心，也许已经伤心过很多次了，他只是骄傲的点点头：“我爸爸是个英雄！”

卡尔楞了楞，没想到老麦尔还有儿子，儿子还去世了，孙子被留了下来。他只是躲避了卡桑拉三年，没想到第一个朋友就已经不在了，顿时感到一阵物是人非的哀伤，为自己曾经的逃避错过了一个热心大爷的友谊。

“他是我的朋友。”卡尔垂头，“我很遗憾没能参加他的葬礼，我很抱歉，一直没来看他……”

“小伙子，没多大事。”摊主不在意的摆摆手，“我们卡桑拉不兴这些规规矩矩的，死亡对我们来说就是回归了守护神的怀抱，老麦尔只是回归了红狐的怀抱。”少年也肯定的点点头。

“既然你是他的朋友，免费给你做一个纪念品吧？你想要什么？动物？植物？还是厨具？”也许卡桑拉人就是这样天生乐观，从不会让自己浸染在悲伤的氛围中，摊主昂扬的话语让气氛又回归活泼乐观。

卡尔不好意思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他，怎么好意思收你东西？你还在做生意，有很多客人等着。”卡尔示意了一下周围一圈的旅客。

听不懂卡桑拉语的旅客默默挑选着成品，听得懂卡桑拉语的旅客则劝慰道：“别伤心我的朋友，这是卡桑拉人独特的纪念，带走逝去之人的物品是给予他们的祝福，他们相信这样可以让他们在红狐中得到更多的守护。”

“是的，老麦尔不在了，我会代替他做一个纪念品让你带走。”摊主赞同的点点头，“不要拒绝，这位朋友，这是对老麦尔的祝福。这是我们卡桑拉的习俗。”

“那谢谢，我愿意收走这个纪念品，祝福老麦尔在红狐中安息。”卡尔没再拒绝，他双手合十在胸前，默默垂头，认真的行了一个卡桑拉的悼念礼。

“好了，老麦尔会收到你的祝福的，你想要什么，朋友？”摊主摆弄着软软的陶土，建议道，“要狐狸吗？我捏狐狸的手艺很熟。”

卡尔思索了一会，说：“我想要一只蝙蝠，展翅欲飞的蝙蝠，可以吗？”

摊主用奇异的眼神看着卡尔，有点不敢置信：“你确定吗？蝙蝠可不是什么可爱的生物，真的不要可爱的小猫小狗或者狐狸吗？”

也有旅客感到奇怪的小声讨论。

卡尔笑了笑：“蝙蝠的蝠在我的国家与幸福的福发音相同，在我的文化习俗中，蝙蝠是幸运的意思。”

“噢，奇怪的习俗。”旅客嘀咕着。

“这样啊，当然，我们尊重每一个不同文化的习俗。”摊主应了一声，没再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