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昌宽慰了彭仓,转而好奇问:“您知道他们为什么偷盗吗?他们是吃不饱饭吗?想要用那些东西换食物?”
他并非为此好奇。陈昌明白,吃不饱饭才是常态,人人都能吃饱饭的世界,就算是他的前世也未曾实现。有一口吃的,对某些人来说,是何等奢侈的梦啊。
彭仓说:“不是的。他们只是懒而已。”
眼见陈昌探求的目光,彭仓解释道:“只要愿意劳作,芷阳耕田的产出是足够大家吃的,也能够富余更多的存粮放入仓中以备不时之需。”
秦国以巴蜀之地为基,大力鼓励农耕,禁止进行私人粮食买卖,只做国营,在打压本国谷物出口的同时,还不断以重金购入外国粮食。
在这种长年累月的政策执行下,秦国的粮食储备量达到了一种极其惊人的地步,如今完全能够支撑国家大规模的长线、多线作战。
自商君始,百年所积,起起伏伏,只待今时。
“所以是他们不愿劳作啊。”陈昌喃喃。
按理是这样的,不过彭仓不愿意陈昌对耕种有过多误解,说:“公子,收获除了努力,还要看天时。雨水多了、少了、早了、晚了都会影响农作物,近来芷阳没有遭遇大的灾祸,因此能有好的收成。也许遇险的县会出现饥饿导致的偷盗,只是今年的芷阳不会有而已。”
陈昌听完,眼中浮现八个大字,“你好严谨,我好喜欢”。
他的喜好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陈昌心底为祖龙的推荐鼓掌,暗戳戳问:“原来您也很擅长耕作吗?”
彭仓谦逊道:“我并不擅长,但家中也有田地,因此知道该如何耕作。”
陈昌点头,颇有兴趣地追问:“那您可以先向我讲解与农业有关的事情吗?”
彭仓自无不可,就顺其自然地转变了话题。
——
昌文君得知昌平君要做扶苏的老师,顾不得身体,找时间去和昌平君熊午聊天。
熊午看着低声咳咳咳的昌文君,挺想跑的,绷住脸说:“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昌文君无奈,问:“我听闻,秦王竟然安排你做长公子的老师吗?”
他容易么他,换季时不小心病了,还没好透又听见这种消息。
熊午自得地笑,又佯装矜持,轻描淡写地说:“是啊,大王信任我。”
昌文君狐疑地观察,再次问:“真的是秦王一力推荐你吗?”
熊午这才想起,似乎,好像,大概,是他自荐来着。
啊这,这是可以说的吗?不行,不能说,说出去太丢人了。
再者,他自荐,大王不也同意了吗?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大王推荐的。
于是熊午强撑起面子,道:“当然,还有别的可能吗?”
昌文君看明白了,松一口气,顺着说:“原来是这样,那么你准备如何教导长公子?”
熊午心底尬住了。他能说自己完全没想吗?这必不能说。
他慢吞吞道:“先按王后的想法,以礼培养扶苏。大王讨厌逾矩的人。扶苏现在就很好,前几天大王不仅与他共食,还夸了他啊。我如果乱加更改并不会有更好的结局。”
昌文君总算放下大半的心,忍住咳意,和气地说:“您考虑得很周全。”
然后他背身垂首闷咳几声,道:“我身体还有不适,就不过多打扰了。”
在他看来,如果秦王无缘无故将昌平君派做长公子的老师,这并非恩宠,而是危险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