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姚，你是搞机器人的工程师，你在设计运行程序的时候，需要考虑哪些问题？”

相比老姚的邋遢形象，苗九很整洁，始终穿得干干净净，人也很精神，按照地方话来说，很有范儿。

在人口急剧流逝的情况下，不仅是苗九，就连姚波也清闲了下来，没有了人，自然也就没有了生意。两人时常约在武器铺中，品茶论道，他们已经有几十年的交情，然而再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聊天的机会已经不多了。断开了源体服务器的连接，两人就不会再见面，现实和虚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不是我卖弄，老九，这个领域对你来说，真的可以用深奥来形容。你让我怎么跟你说？”

姚波虽然不懂茶道，可是喝茶聊天确实是不错的体验，他更喜欢喝酒，在喝几杯茶后，时不时也会咪上一口酒，给人一种十分怪诞的感觉。

面对姚波的话题抗拒，苗九不以为然，他淡然的解释道。

“正所谓一通百通，世间万物，不管拥有什么特殊的表现形式，只要明悟大道，就能直达本质而不被表象迷惑。老姚，看来你对自己的专业，还没有完全看透啊！”

“你……”

苗九总是能轻易的惹怒姚波，因为他怼起人来总是令人猝不及防，姚波如刺梗吼，难以下咽，鄙夷的一声后，他连忙在心中组织语言。

“对于一个造物的工程师来说，先要摸索到成立的规律，再在规律中寻求突破，和你打造的武器不同，我需要兼顾的因素要更复杂，更多元。黑格尔的《法哲学原理》上说，凡是现实的都是合乎理性的，凡是合乎理性的都是现实的。而这句话也被我们翻译成了存在即合理。”

“存在即合理，用在我们工程师的领域也是如此，如果不能绕开各种不合理的设计，设计出来的作品也无法被恒久的使用。也就是说，有很浓郁的因果关系，由于许多原理相互制衡，在一个作品身上，很难面面俱到，必须做出舍弃，才能突显你想突显的特点。所以说，真正的完美也存在巨大的缺陷。”

听姚波憋住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苗九会心的露出了笑容，姚波的话验证了他对锻造技艺的理解。

“那你觉得符术的数据流该怎么破？”

苗九冷不丁的把话题一转，他现在正在思虑对付巴伦的策略，六级的符术师比想象中的要难以对付，正面交锋的话，近战器术很难占到便宜。

听到这句话，姚波的思绪也是一怔，这个问题确实要严肃对待。他没有再去拿茶杯，习惯性的拿起小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思忖了片刻才试探性的回复道。

“我在设计战斗机器人的时候，要考虑很多，首先要设想出它需要面对的情况，要考虑不同术法的攻防特点，尽量的避开对方的长处，针对对方的不足。这需要以大量数据作为设想基础，要提前做出精准的判断，才能最终取胜。数据流的符术师，基本上属于站桩输出，他们需要仔细的观察对手在法阵中的反应，从而判定如何致胜。”

说道这里，姚波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于苗九之所以要问这些，有一种茅舍顿开的觉悟。他瞪大眼的看着苗九，在苗九脸上枯槁的皱纹中，明白了应对之策。

“你是说，我们联手，然后用黑蝎？”

苗九点了点头，补充道。

“不错，好钢要在刀刃上，你还有两颗真空晶体弹，不找机会用掉，有点可惜。”

听到这句话，姚波拼命摇头，一颗真空晶体弹价值七百万晶币，抛开晶币价值不说，每每拿出来把玩一番，也能从那种精密的构造中寻找到精神上的感叹，那可是巧夺天工般的设计，令人神往。

“区区一个六级符术师，还不够格。你倒是把你那套吹上天的妖刀流发挥出来啊？同为六级的器术师，没理由惧怕对方吧？”

“如果二十年前，我确实不惧一战。可是，老姚，我们都已经老了。这幅老朽的身体，已经没有办法重现妖刀流的精髓了。”

苗九轻叹一声，神情有些寂落，他躺在椅子上，目光落在墙上那副字上。天下第一刀始终是苗九心中的信仰，只可惜岁月不饶人，不管是在现实中，又或是在虚拟世界，时间始终是人类最大的敌人。

“唉……人生最大的悲哀，不是无处施展的本事，而是没有后人传承，也罢，我在源体的一身家业也没有人接手，留着也是白留，就这么说定了。”

苗九想起商会的信仰，轻声的念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