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群五六个男同学,他们头戴柳条编的侦察帽,嘴里含着柳条抽心后做的笛子,手里挥舞着柳枝,土匪般,追追打打地,跑过来了!
“詹五一,给我一根柳条!”文格看得心痒,“我也做个笛子!”
“给你?嘻嘻!”詹五一瞭她一眼,怪笑着,“你漂亮呀?!你脸白呀?!”
“噢,噢!噢——”詹五一屁股后面的江宝、马华,还有几个13连新结识的小哥们得意地起哄着。
“去你的!谁稀罕你的?递到我手上,我还嫌脏呢!你以为,人家真要你的呀?”刘文格嘴上不饶人。
“狐狸吃不上葡萄只好说葡萄酸!”詹五一边退着走,一边拉开了嗓门,那一帮也跟着唱山歌似的喊。
“你妈才是狐狸呢!”粉白碎花两用衫衬得白里透红美丽鹅蛋脸一脸娇羞的刘文格,一甩两条大辫子,弯腰捡起一个土块向前砸去。
“妈呀,母老虎来了!”詹五一他们顿时大叫着,抱头鼠窜,书包里碗筷的“叮当”声远去了。
“哈哈,帝国主义夹着尾巴逃跑了!”刘文格得意洋洋笑道。
“哎,他们的柳条从哪来的?刚才集合时,还没见呢!”萧梦迪有点纳闷。
“十连棉花地后面那条干渠上拔的呗!刚才肯定藏在书包里了!”高萍说。
“梦迪,咱们到前面那条干渠上拔柳条去!咱们自己编帽子、做笛子。从那里拔,不会叫大人看见,还可以叉小路回去!”刘文格指着右前方提议。
“好啊,开路!”萧梦迪一挥手,四人出了公路,斜插过绿油油的稻田,“叮当哐啷”地,书包里碗筷响一路,向前跑去。
“文格,下来吧!柳条早够了。要不是我七岁那年,爬到桑树上够桑子,叫蜜蜂蛰了一下,摔下来过,我也敢上去!”萧梦迪在树下喊道,“哎,小心掉到水里了!”
“萧梦迪,看好了,接着!”刘文格说着,又扔下几根柳枝,才麻利地溜下树。
“哎,这是啥?”梦迪突然指着旁边一棵柳树的树干问,那里长着一个蘑菇色、碗状、像木质的东西,上面还有一圈圈的白纹路。
“别动,千万别动!我妈说,那是‘尿罐苔’,谁摸了,谁晚上就在床上画地图!”高萍神情很紧张。
“封建迷信!我才不信,我偏去摸摸,看我晚上会不会尿床!”梦迪正要伸手去摸,就听见坐着埋头编柳条帽的薄一苇在一边嘀咕:“你俩还有完没完?都叽叽嘎嘎的,啥时候编好帽子?!做好笛子?!”
“好了,我马上响应!”梦迪一屁股坐地上,乐得不用摸尿罐苔了。
突然,萧梦迪浑身的血液似乎停止了!
因为,她听到了布谷鸟的叫声,“快快布谷、快快布谷——”,清晰的,真真切切的,清亮悦耳的布谷鸟的叫声!
“布谷鸟,布谷鸟叫了!刘文格、高萍、薄一苇,快,你们快听布谷鸟叫!你们听到了吗?这回,是真正的布谷鸟叫声了!”萧梦迪惊喜地,呼唤着小伙伴倾听。
“听到了、听到了、听到了!在那片小钻天杨林子里!”
“布谷布谷,布谷布谷——”
“不,布谷鸟是这样叫的:快快布谷!快快布谷!快快布谷!四声的!”萧梦迪纠兴奋得脸通红,纠正道。
“我听到的是,布谷布谷,哗——!这哗的声音,可能是撒种子的声音!”刘文格快乐地笑道。
“文格,看来人家詹五一上个月说的是对的:布谷鸟一叫,说明夏天到了!前天不就刚立夏了吗?”高萍笑着提醒。
“詹五一偶然蒙对一次算啥嘛!”刘文格说着,把编了几下的柳条帽子,扔一边,嘴里咬着枝条,使劲往外拽着柳条心。只是,她的牙都快拉掉了,手也勒红了,就是脱不下柳树皮!
刘文格抹了下汗津津的额,想喘口气,再试。
“梦迪!薄一苇、高萍,看看看!你们快看呢!黄风!大黄风来了!”刘文格突然大惊失色,指着前面的天边惊叫。
她们抬头一看,远处的天际,涌起一团团巨大的昏黄昏黄的浓云!顷刻,她们身边的一棵棵柳树呼啸着狂舞起来。
“那一大团一大团的黄云,好像在动!”刘文格惊叫,“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云!会跑步的云!肉眼能看见的跑着的云!”
“那黄云,好像在翻江倒海!”薄一苇也仰头惊叫。
“不是‘好像’!而是,黄云真的在动!是大黄云真的在跑、在翻滚!”萧梦迪有点害怕地纠正。
果然,厚厚的黄云团,瞬间就吞噬了大半个天空,正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向这边的蓝天、大地,铺天盖地压过来!
肉眼完全能看到大山般的黄云在移动、跑动、滚动!大黄云在喷涌!大黄云在怒吼咆哮!
连大黄云投在田野、空地上的巨大移动着的阴影,也看得清清楚楚了!
霎时,阴天蔽日,整个天空,像被一床厚重的黄棉被,密密实实地,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