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联农庄的青年男女们意气风发地肩扛着一把把钉耙,熟练潇洒地扬麦子;他们威风凛凛地站在收割机上;他们挥舞着一把把长柄大弯刀,一排排齐刷刷地砍向茫茫的荒草!别提有多潇洒、多自豪、多快乐了!
苏联农庄青年们的劳动是那么快乐,那么伟大,真的是太震撼我了!觉得苏联的集体农庄,苏联人民太伟大了!他们用双手,在茫茫荒原上开垦出了无边的田野,为国家打出了那么多粮食!”
“那时,我就幻想,有朝一日,我也要挥舞着钉耙在集体农场欢欢快快扬麦子,把金色的麦子高高地抛向蔚蓝的天空,麦子再洋洋洒洒地,一阵阵金雨似的从空中撒向大地——”王眉娥不但边说边唱了几句《丰收之歌》,最后,还提高了声音。
“哈哈——!怪不得,侬刚来连队第一次在麦场上抢着去扬麦子,结果一铁锹麦子扔出去,麦子麦秸兜头从空中洒到自己头上、脸上、脖颈里,麦草节还钻到衣服里厢,侬痒得来!跳着脚,又抖又筛糠!哈哈!”老病号笑得眼泪出来了。
“老病号,侬忘了自噶因为一只老鼠,吓得从小山样的麦垛上摔下来的滑稽样了?!”王眉娥指着兴奋得满脸通红的老病号,哈哈笑道。
“老病号,别打岔,我就想听眉眉姐为啥要来这里呢!”宋雪婵白了自己老头子一眼,还拧了一下他的耳朵,老病号龇牙咧嘴地,噤声了。
“高二时,我和薛芬一起去看了一部咱们八一电影制片厂的电影《绿色的原野》,里面的音乐特别好听,有一首歌‘可克达拉改变了模样,姑娘就会来到我身旁’,旋律特别好听。我第一次看到了开垦可克达拉军垦农场的战士们,他们光着脊背弓着腰,汗水如雨滴尘土的拉犁的军垦战士!
看到战士们挥舞着坎土曼,看到了熊熊的烧荒野火,看到在遍地荒草的茫茫荒原上,终于出现了一望无际绿油油庄稼的奇迹时,我的心再一次被震撼了!觉得,可克达拉的军垦战士们太伟大了,兵团人太伟大了,中国人民太伟大了!
当然,XJ吸引我的,还有蓝天白云、草原沙漠、毡房驼铃,空旷辽远的的大气、壮美。十六年来,不,二十二年来,咱们塔里木河畔不是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绿洲吗?我为自己在XJ的16年,为左场长他们的22年,为王司令林师长他们的31年,感到无比的骄傲自豪!”王眉娥一脸自豪地结束了自己的发言。
她顿了顿,向自己斜对面娇小可人的老病号老婆笑道:“小宋,我想听听,你为啥来XJ?我想了解一下,阿拉上海人以外的——其他省的人,为啥来这里?”
“咦,侬自噶额老头子不就是外省人呀?人家哈萨克额代表性能比阿拉小婵差?”老病号撇撇嘴。
“张克豪那点肠子,我早晓得清清桑桑了!我现在,就是想知道一下阿拉上海人以外的其他省人来格跶额真实想法。”
“哎哟,眉眉姐,我可没你想这么多!我到这里来嘛,纯粹是为了当工人,挣工资,脱了农民这身皮!”宋雪婵快人快语地笑道。
“嗯,小宋,你是蛮痛快!我,就喜欢你这点。你跟那个小四川刘竹影一样,爱直来直去,喜欢说老实话。不过,我还想知道得更详细一点。”王眉娥笑着,冲她竖起大拇指。
“我们生产队里有好几个妹崽跑到了XJ、内蒙古,每年都要兑回来七八十块钱!队里的人,眼红得不得了,说是XJ好挣钱,又跑出去不少。
我堂姐去了内蒙古,我三表哥周薄毅59年就自愿报名去XJ了。我和队里的一个妹崽冯晨晨,也没得人给我们敲锣打鼓,没得人给我们戴红花,家里凑了点路费,我们就自己跑来了。到了这里,才晓得那点钱是哪们从嘴巴里抠出来的了!一个月才拿二三十块钱!
听表哥说你们上海人以前,还跟部队一样,每月拿津贴,三块、六块、八块的拿!你们连吃饭、穿衣,甚至鞋袜、手套、肥皂、牙刷、牙膏、看病,都是公家出,不要钱。唉,一样的人,命就不一样了。
我还好点,跟了老病号。虽然,我也是66年以后进来的,却沾了你们上海人的光,上了户口,成了正式职工,拿着国家的工资,吃着国家的口粮。
嫁到十连的冯晨晨就惨了!跟了一个河北人,上不了户口,只好当家属。听她说,经常她一个人,扛着坎土曼,推着独轮车,到十连羊圈那边的那一大片荒地上开点荒,种点东西,一张雪白的脸子,晒得区嘛黑,真可怜呐!
我来这里是没办法。我就想挣工资当工人,比在四川的生产队里,强点!唉!眉眉姐,我来这里,是没办法呀!”宋雪婵一口气说了一大篇,面孔白里泛红,额上沁出了细汗。
“雪婵果然痛快!老病号,侬不要辜负人家呀!”
“我哪敢辜负人家呀?人家不辜负我,我就烧高香啦!”老病号对着自己娇俏的老婆,笑嘻嘻地,不住作揖着。
“老病号,那,你为啥来的?”古丽忍不住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