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阮晖的心眼子正是离线的利箭,锐利难当。她认为钟晓明那一贯的礼貌举止不过是他的一种保护色,一种用来掩盖真实情感、回避她追根究底的借口。
她深吸了一口空气,试图在嗓音中掺杂些许无可奈何,“是啊,等人呢,在等你。”钟晓明显得稍纵即逝的惊异,却迅速调整了情绪,笑着用脚撑住地,稳住了车身说:“你总爱开这种玩笑,又想和我谈些什么呢?”
她轻轻地哼了一声,半带调侃半掷石问路:“又?我每次找你讨论课业,你怎么总是推三阻四的,装成脑瓜子不好使似的?”
钟晓明并没有预料到阮晖会如此执着于他的疏离态度,同时他的心也因她的直接和突兀感到一丝慌乱,毕竟他向来并非擅长应对这些出人意料的情感冲突。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声、几乎是自问般地说:“那你是觉得,我一直都是在敷衍你的提问吗?”
阮晖未料到被如此反驳,一时语塞。钟晓明知道她其实心地善良,不愿意事态进一步恶化,于是轻松一笑,说道:“这些事没你想的那么紧张。其实,我是觉得赵珉珂离你更近些,他更适合解答你的疑问嘛。“回答分寸有度,阮晖也看出钟晓明并不想参合道纠缠不清的事里,不免有些羞愧。他见阮晖面带狐疑,便轻声安抚:“那......我回去了,有问题咱们明日课堂上再说,好吗?”
在经历了这一番微妙的攻防后,阮晖收起了她的倔强,略显柔和地响应了一声“嗯”,然后便静静看着钟晓明带着那抹宽慰的笑意,一路骑车驶离。
阮晖原本因为愤懑而绷紧的面孔,渐渐松弛下来,转变为一种藏不住的不悦。确实,她在这场心理较量中,似乎并未让对方有所触动。有点无力感也从心底升起,同时,她感到自己似乎没抓到有力的抓手。目送钟晓明渐行渐远,他偶尔转头投来的友好微笑,尽管并非嘲讽,却让她感到更为无奈。
即便在质疑面前也要保持沉默,不动声色。钟晓明的行为无疑彰显了他君子般的风度。
至于牧云,她虽能够压抑自身情绪,但是她的行为越发映射出钟晓明“独善其身”的一面——她开始与昔日的好友阮晖保持距离。在课间,她会沉浸在书本的世界,或是独自在操场角落小歇片刻。牧云对阮晖的作风与处理手法有所保留,她思考着,与其费心向阮晖解释,不如让无声的沉默和踏实的学业为她代言。她坚信自己的公正心:遇不到心意相投的伙伴,便以书籍为伴好了。
渐渐地,阮晖敏锐地察觉到了牧云的避而不见。她偶尔邀请牧云一同回家,或是共享一顿午餐,但牧云的回答总是伴随着隐秘的目光和遥远的心思——显然是尽量避开直视。阮晖心中不禁揣测:难道牧云对她的学业成就或是外貌产生了嫉妒心理?
牧云的冷淡其实源自对阮晖某些行为的不满:她逗弄钟晓明时透出的玩世不恭的感觉,她求助赵珉珂时摆出的亲密友好的态度。现在,她对阮晖的种种行为带来的是是非非保持着距离,同时,因为上次赵珉珂用言语戏弄了她的女性尊严,对赵珉珂这个“优秀学生”的形象所带来的信任亦化为失望。
阮晖自然对赵珉珂和卓韬曾经的言辞已对牧云造成了深深的创伤毫不知情。但牧云的冷漠,无疑在阮晖的心中激起了一点波澜,她陷入了自己的想象:我这么主动与牧云交流,她的这份态度,难道是嫉妒我?
思及此,阮晖更坚信自己的品行没可指摘。
阮晖的心理逻辑是这样:不允许自我承认错误——这是她的处事方式:隐藏在强烈的自尊心之下的唯我独尊的自信。
但是,牧云与钟晓明在性格上有一种共同的准则:真正的自信源自内心的平和,是面对压力展现出来的勇气。或许,她才能与钟晓明成为知心好友吧——而不是阮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