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或,明明知道没有希望,人相反释然。知道了命中注定,相反变得坦然。叶如意没有像浩淼水域上那个叶如意那样愁眉苦脸,她每日里浇花种草,读书画画,弹琴歌赋,日子过得再如意不过。当然,也会有抹眼泪的时候,她一个人坐在窗前,会看萦绕在山峰之间的白色雾气,会看山峰下的大河,会看屋后百花的怒放,心里古井不波,眼泪却流出,那仅仅是伤春悲秋,为自然更迭而有着想象。
更多的时候仅仅是枯坐,什么也不做,即便小狐狸变着花样逗她,她也不言不语。马芝能够看透她的内心,那是思念,是无望,不知道生生世世,会和君安上人纠缠到什么时候。这一世,一个是叶如意,一个是君安上人?下一世呢?又将在什么境况相遇?下一世他还可以是修真者吗?
叶如意思念着君安上人,做着想象,假若他也是一个凡人,我们会不会就在一起,了解彼此誓愿?她不知道,心里惶惶,但等到最后,则是叹气,随它了,总有一天,我们会在一起。只是别太久,我怕那一天真的到了,我会心生疲惫,想象里也变得索然无味,那么,得到了,又能怎样?
叶如意就这样瞻前顾后,会想上一个上午,一个下午,甚至会是一天。但等起身的时候,她的精气神又会回归,既然命中注定,那就及时行乐吧,只希望,都是从睡梦中笑着醒来。她这样想的时候,叹了一口气,整个人就萧条地站着,看着屋外的茂林修竹。可是这些不关我什么事,马芝找到修炼的捷径,自然欣喜若狂继续从飞速提升修为中找到快感。做树没什么不好,反正之前我就是一棵仙芝,一棵草罢了。如此,马芝默然,当年为什么要化身成人?是师傅的蛊惑,还是无数岁月沉淀后的自省?许多事情,发生了,才会知道毫无意义。包括眼前的大森林里的树木,不乏有许多千年、万年的大树会想着修炼,它们一开始为了抵抗自然灾祸,紧跟着又要防御虫灾,等成长到一定的程度,它们就希望得到额外的东西,那则是永恒,永远地活下去。
马芝哑然失笑,为那些想成精的松树打气,甚至毫不吝啬的将他对天道规则的领悟注入它们的汁液里,希望它们都可以实现它们的本能愿望。
就这样,五个年头过去,十个年头过去,马芝一直将自己隐身在树木之中,与这片山林的每棵树成了朋友,它们也成为他的耳线,他看到了许多关于隐者、关于走兽的情景,本能中,马芝像一棵树一样看待它们,给它们隐藏,给予它们果实,给予他们遮阳。当然,马芝除了修为,还从这些高大的树木中,获得了静的奥义,一种将自己融入环境,融入天道,由着本能运转的本源奥义。一种放弃自我,放弃索取,纯粹去释放,宛若太阳的本源奥义。因为奥义的存在,他的修为日渐洗练、稳固,对合体的领悟越发深刻。
意外,十年来,君安上人没来催马芝。马芝的心由最开始的忐忑不安逐渐平静下来,甚至想那春药的药效应该已经失效,师傅说不得已经回心转意。在他所了解得凡人情感中,没有一个人愿意别人给自己戴绿帽子。可是不等马芝多想,一道天火劈下,竟然直接照准他所栖身的松树劈下。树冠一下子燃烧起来,火势凶猛。静的奥义,让马芝毫不害怕,人顺着树干向下,把自我沉入泥土下的根须里,想来,大火是烧不尽大地里的。
但还不等他多想,竟然地动山摇。发生了地震?他隐藏的地方山崩了,大块的石头崩塌,松树主体跟着大石头开始滚落山峰。
马芝叹口气,借助草木之灵,直接去了另外一棵树。但是紧跟着天雷滚滚,他再次栖身的小树又被雷电劈断。
人一时疑惑起来,通过树林里的眼线看向天空,马芝看到了云层之外的师傅,君安上人看着马芝,目光深沉,不喜不悲。马芝只好沮丧地从树木残干里出来,站立在山峰上。周边因为骤然出现的地震、山火、天雷而躁动起来,一些野兽四散而逃,那些隐者也关注事态发展,忧心忡忡。
“师傅,请收回成命,弟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师娘发生关系。”马芝用神识去和师傅沟通,说完眼巴巴地望着天空,眼睛里有着树木本能的执拗和抗争。这十年来,他时时有关注师娘,她有小狐狸陪着,人一直很开朗,即便偶尔的伤害,也仅仅是外物所致。同时,在朝夕相处中,马芝还是下不了决心去亵渎叶如意和师傅之间的宿命爱情。
师傅没有回话,而马芝的身子浑身发热起来,是欲火,瞬间让他的身子滚烫起来。原来,十年的时间,那春药的毒还没有消失,相反因为蛰伏太久,药性变得更加爆裂。马芝想赶紧在化身为树木,但不等他转移,一股可怕的力量从天而降,将他死死地箍紧住。马芝试图挣脱,但怎么也挣脱那无形的力量。
是师傅。马芝不知道又该受到怎样的惩罚,这就是违抗师命的后果,但不等他多想什么,人竟然觉得失魂落魄,貌似自己消失在天地之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