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汹涌而炽热,烧去许多柴薪,即使后来人类使用新技术研发了许多材料,生起火焰,也总会有燃尽的那一天。
文言的目光从冰冷变得暗淡,最后只剩失望,他命令战士们都安坐下来,不再阻止。
也许他们这些人早就很清楚了,当光亮减少,暗斑出现之后,人类群体就已经在各自的地域基础上完成了分化。
必须要牺牲一部分人来保证剩余人口的存续,而他们,作为被选定牺牲的那一部分人,怎么能要求另一部分人来拯救自己呢?甚至是仅仅求取一部分公平都不可以。
八个月,其实在往常,即使是在信息传播缓慢的古代社会,战争的消息也足够传遍大江南北了。而在当代,这个消息却耗去了许多时间,使用了诸多通道,最后也没能走出他们生活的土地。
文言一直以为是湖西国的主战分子,和其他战争的参与者们在阻碍着信息流动,其实,阻碍他们的不仅仅是这些人,只要是能够在战争和杀戮中获益的群体,都不愿意战事的信息广为传播。
而这个获益的群体,是和平世界中的每一个人。
他能够想象到,也许有很多人都看到过来自世界中部狭长地带的求助消息,甚至是照片,视频。但他们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无视,继而把这个消息深深的掩埋进了海量网络信息的坟墓中,让它永不出现。
这样一来,身处于繁荣社会的人们又可以对着自己,看似悲悯的同情心如此说道:我从来不知道在世界的一端正发生着战争,上演着一出又一出杀戮的戏码,所以我的沉默仅仅源于无知,而非私心。
文言跌坐了下来,他摈弃掉了一部分幻想,他明白只有他们自己才能拯救自己,寄托于人只是妄想。
顾琪眼见众人都安静下来,便拉着纪舒的手走向陆行器,趁着他们反悔之前,她要远远的离开这个地方,再也不要回来。
一步一步,就当她们快要走到山坡上,发出淡淡光亮的陆行器时,纪舒的双腿紧绷了起来,它不再顺着顾琪的力量迈开步伐,而是牢牢的抓住地面。
感受到来自手中,身后纪舒的反抗,顾琪暗自用力,使出了十二分力气拖拽好友,这一次,她必须阻止纪舒。
双脚划过,湿润的地面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痕迹,她险些摔在地上。而后纪舒猛地一拉,挣脱了她的手掌,两人便脱力竟相跌倒在泥泞中。
笔记本被水污沾湿,刚刚书写上的字迹一个个散开墨纹。纪舒从地上捡起本子,小心的用衣服拭去上面污水,但不管她怎么去做,都还是留下暗黄色的痕迹。
顾琪愧疚的伸手过来,却被纪舒挡了下来。
纪舒将笔记本合上,抱入怀中。
“还记得我们一起去地下城走访的日子吗?”
顾琪知道纪舒要说些什么,她没去看纪舒的眼睛,那里头的理想热情她无法自由追寻。
“你的毕业论文是《论如何解决地下城的医疗困境》,为此,你邀请我一起去了那里。满地的疟疾病人,成山的垃圾,幽暗的废弃工厂,从顶盖上不断溢出的污浊化工染料,散发着恶臭的,让人闻了半年吃不下饭的腐烂的味道。那一次,你没有回避这些,我们甚至和那些病人生活了半个月。”
纪舒挪动着身体,抵近顾琪,她俩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