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坐上了开往BJ的绿皮火车。

绿色车身，绿色皮革硬座，座椅间简易的小桌供乘客摆放些杂物，每节车厢顶部都悬挂着小风扇，车窗可以开启，不止通风，到站还直接有人爬进爬出。

本来想独自远行，来次难忘的美好记忆的，结果完全不是我想象中的美好旅程。

整个车厢就像是个大烤炉。

逼仄狭小的车厢像沙丁鱼罐头似的塞满人，泛黄的座位，复杂的味道。

女人用惊人的热情嗑瓜子、打牌；互不相识的男人，凑在一起互相抽烟借火。

车厢过道、座位底下、行李架下，人们横七竖八或躺着或蜷缩着打盹。

想上厕所，就得小心翼翼踩着周遭人群的身子间隙，一步一步往前挪。

有时走不通，还不得不用力撑着过道两边的座椅靠背，纵身越过。

在人满为患的列车上，只有推小车卖小吃的会来回穿梭，他才不管走道里横七竖八的旅客，嘴里不断地吆喝着。

上联是：啤酒饮料矿泉水；

下联是：香烟瓜子方便面；

横批是：腿特么抬一抬

……

半个小时过去、一个小时过去，站着的脚有点发软、腿发麻不听使唤，想坐下去，根本没有坐的地方。

火车每到一站，就盼着旁边座位有人下车，然后乘机抢坐上去，可是火车每到一个站，只看见有人上车，硬是没看到有人下车。

在列车上，小偷也很多，人们一不小心，就会被小偷摸得一干二净。

有个年轻人挤火车背着一个包，挤到车上发现背包变轻了，因为手上只剩下了背包的带子。

中途火车停靠在一个小站，从车窗翻进来几个小伙子，拿着棍棒和匕首。

列车开动后，他们开始在我们这节车厢“收保护费”，每人要的也不多，大概十元左右，不给就会不被“保护”，挨一顿毒打。

他们经常这样干，每次都能得手，抢劫完了，在下一站扬长而去，警察根本找不到他们。

偏偏今天我在这车里，已经被挤的满肚子火了，于是他们就倒霉了。

在火车经过一个隧道山洞，光线变暗的时候，只听哎呀我靠怎么回事一连串声音响起。

他们手里的木棒匕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飞到窗户外面去了，一帮人挤在一个角落，动弹不得。

一会儿其他车厢过来几个乘警，把他们一一拷起来带走了。

车厢里众人虽然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们怎么就这么轻易被抓住了，但还是爆发出一片鼓掌声。

火车进入HEB省境内，有一站上车的人特别多。原本就拥挤不堪的车厢，不但彻底被塞满了，而且挤得人几乎不能动弹。

就在刚才的上车下车中，原本跟我挤在一起的中年大哥不见了，换成了一位长发女孩，看上去应该是个学生。

她跟我斜对站着，被背后的旅客紧紧地挤靠着我。

当然，这个零距离不是我们想要的，只是都实在别无选择。

这个姿势不但她很难受，我也很难受。

我只能尽量斜着身子，一直下去的话肯定能累死个人！

要知道，在拥挤的车厢中，如果你无法发力固定住自己的位置，那就意味着，你很快就会被一点一滴地，挤到彻底不能动弹。

为了她能舒服点，也为了我自己能舒服点，我歪过头对她说：嗨，咱们能稍微换换吗？

我也不能多说，女孩却是秒懂，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