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笛声清脆,竟似来自半空中,流泻入耳。
司辰跨进门,绕过两排大柱子,进了主厅,穿过花团锦簇的人群。
原来楼栏两端系了条红绫横跨半空,吹笛人坐在红绫上,身穿五彩留仙裙,脸用轻纱遮着,瞧不见。
红绫下的人们静静仰头,两只眼睛注视红绫上的人。
公输挤进席间,才刚站稳,眼光已扫遍旁桌坐的人,极突兀的,只一人低着头,正抿茶,是一名女子,仔细一看,不就是棠西嘛!公输冲上去几步,拍了拍棠西的肩,很得意的样子,棠西转过头来,嫌弃地瞟他一眼,公输不明所以,向司辰求救,司辰只抱着臂看红绫上吹笛的女子去了,全然不顾公输在那挥手。
苏三一直看笑话似的笑着,也走到公输身旁。公输眼睁睁看见苏三和棠西相视一笑,这天差地别的待遇令公输不知所措。
一曲完毕,众人鼓掌叫好,请再来一曲。
趁着热闹,公输凑到棠西面前叫:“棠西!”
棠西还是不理他。
吹笛的人从红绫上飞至回廊,闪进房间,不少人赞其好身手,复又响起一阵欢呼,欢呼了半晌,姑娘仍旧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一个两个的开始如丧考妣,吵囔囔地让那姑娘再出来!
有一红妆妇人端着个金盆,自里间掀了门帘走来,众人凑上前去往里扔了许多银票,哀求道:“好妈妈,好歹让见见姑娘的脸啊!”
红妆妇人道:“我们有我们这的规矩,各位明日再来吧!”
众人不死心,苦苦缠着那妈妈。
公输听见苏三笑问棠西道:“这是怎么回事?”
“事到临头,她不得不上。”
司辰在一旁也听见了,只笑笑,又问:“伤可好些了?”
“棠西受伤了?”公输忙问。
“你是有多笨,他不是棠西,是我的哥哥,苏千。”苏三笑道。
苏千:“多亏棠西帮我上药,好多了。”
司辰嘴角的笑意才刚收起,倏地让人从身后抱住他手臂......
眼下真正的棠西已换下装束,如往常一样凑在司辰身边,她笑道:“方才我看见你们来了!”
苏千:“你又下来干什么,不怕这些吵着要见你的人认出你?”
“这些人的眼可认不出我。”棠西道。
棠西带司辰他们进苏千的房间,端来些酒菜,围坐着。
“无极峰的人都还好?”苏千问。
苏三:“你放心吧,一群苍蝇而已。”
喝过几轮酒,司辰笑问身旁棠西道:“有个胖胡子,他怎么得罪你了?”
棠西:“他啊,是个人肉贩子。”
公输给呛着:“什么?”
棠西蹙起眉:“可记得,善施堂那个叫小满的,我似乎想起,他的眼睛竟会变色的。”
公输梧惊道:“我说他怎么看起来有些奇怪,仔细一看却不知道究竟是哪奇怪,好像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会变色?”
“一闪而过,他的眼睛冒出红光。”司辰道。
苏千:“说起来,无极峰好像有这么一门武功......我听主人提起过,只是在无极峰,没人练它。”
公输梧忙问:“什么功夫?”
“‘火蛊功’,来自金鹏王朝,练成的人,一掌渗入对手皮下三分,对手立即自燃焚身。”苏千道。
棠西:“说清楚些,这和小满有什么关系?”
“这门武功阳火旺盛,一时被热气所逼,走火入魔的人便会出现眼睛冒红光、甚至通体火红的情况。”苏千闻着别人杯中的酒香,啜了口自个杯中毫无滋味的水,“为保练功者不走火入魔,需服用特炼丹药克制体内阳火,这丹药的一味重要药引,是未出阁女子,还有,练功期间不得沾女色......近些年来,江湖上练成火蛊功的只白易之一人。”
“胖胡子说给他们送人肉的人,眼睛会变色。”棠西对白易之和火蛊功并不陌生,樊惊和苏千都被其伤过,听苏千的意思是只有走火入魔的人眼睛才会变色,前前后后疏通起来,有一个猜测浮现在大家心中,彼此不言而喻。
“意思是说,善施堂的人卖人肉?还练火蛊功?”公输梧不敢相信,周盟主的善施堂做的是乐善布施的事,不少无家可归的人因善施堂才有了一个栖身之所,不能仅凭猜测便得出他们有悖武林道义的结论,万一一切只是巧合呢?
苏三:“你们是不是闲得慌,没事管人家做什么?”
司辰岔开话题:“我看苏千也快痊愈了,你们兄妹须去个安全的地方,外面有太多人想要杀你们。”
“咚咚咚”,云儿故意加重步子走近敲门,棠西起身开门,云儿看向棠西道:“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棠西随云儿进了云儿的房间,云儿拉住棠西的手,两人双双坐在床畔,云儿看起来有些失落,棠西环住她肩膀问道:“小龄,你怎么了?”
云儿道:“昨晚你没回房,苏千说你出去了,我去寻你,回来时发现有人进过这间屋子,尤其是你换下的那件衣裳让人动过,但愿不是我多心,可以防万一,你不能留在这儿了,马上走,走得越远越好......记得,一定保护好自己。”
棠西永远都不会知道,昨夜里,云儿找她找了一夜,至天明方归。
云儿从枕下掏出一个钱袋,塞进棠西手里,不等棠西推辞,便一鼓作气将棠西推出门外,一把合上了门。
守在门外的司辰见棠西愣怔地对着门板,不打扰,也呆呆守着。司辰记得穿石榴裙的这个小姑娘,在邓州洞香月和纪家,这个小姑娘被一个老婆子尊称为“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