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纵合关自己进地下冰窟有多久,大奔便给连纵合送了多久的饭,一日三餐,准时准点。
寒气瘆人,大奔每回给连纵合送饭时不得不再多穿件衣服。
连纵合自打进了冰窟,从未再踏出过。
连纵合整日与玄冰作伴,目之所及荒白一片,大奔觉得他的教主该是世上最寂寞的人。
寂寞与否,岂是他人能看明白的?
连纵合并不寂寞,他日日和棠棣的尸体说话。从前总是棠棣说,连纵合只顾听,她既无法再开口说话,他要把过去欠的回应尽数补上。
大奔送来午饭,默不作声提走早晨的食盒。
冰窟西角有一面长长的、洁白的布帘,连纵合掀开白帘,一如既往坐上白帘后的玄冰床,棠棣的躯壳在他手边。
“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都是与你有关,我俩的师父、也是我的父亲,他牵你来我家那天,是一切幸福的开始,真想再听你叫我一声师兄啊,你睡了这么久,怎么还不醒?你看,这是你最馋的冰酪,我每天都吃。”连纵合自说自话。
大奔觉得,连纵合有些不一样了,一直以来满脸绝望的连纵合今儿居然对他笑了一下,大奔从未见过连纵合笑,不习惯笑的人偶尔笑那么一下会显得特别有感染力,大奔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希望,虽不知希望什么,但就是看见了。
“想什么呢。”
熟悉的话音传进大奔耳朵,大奔神丧胆落,在平地上绊了一跤,他跪起身:“圣使!圣使饶命!”
“好了,起来吧。”康虞的语气明显不悦。
“没什么事,我走了。”一旁的白易之语气更加不悦。
大奔不敢起身,撅起屁股瞥见白易之无所畏惧的身影,便将高高的额头愈往地面钻了钻。
“起来。”
康虞已经说了第二遍,大奔连忙拍拍衣裳佝偻起身。
“说吧,有什么事。”消气了的康虞的声音依旧柔媚入骨。
大奔能为连纵合送这么多年饭,自然还是有点脑子的,他身为康虞的眼线,不负使命:“连横少主上回回来见过一次教主,我刚送完饭出来,特意走得慢些,听到他说什么、严蕊是棠棣的母亲,您和我说过,但凡有棠棣这两个字就是万分要紧的事,必须向您报告。”
康虞冥想了会,继而身子一震,心想:连纵合的母亲名严蕊,严蕊是棠棣的母亲,意思是说,连纵合和棠棣是兄妹!
“还听到些什么?”康虞忙问,显得万分激动,不自觉笑起来,她的笑和连纵合的笑好像,是希望。
“不知道了。”大奔从未见过康虞这个样子,有些害怕。
康虞几乎是欣喜的,她快步踏上通往地下的石阶,快步朝连纵合走去,她养的血蟒早闻见她的气息,守在关口吐信子,像在撒娇,康虞好脾气地拍拍血蟒的上颌,血蟒乖乖让至一边。
微微听见说话声,康虞驻足细听。
是连纵合的声音:“师妹,你定是早知道我俩是兄妹对不对,所以才刻意和我保持距离,所以才会选择嫁给三弟,若我俩不是兄妹,你绝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连置当年极力撮合棠棣和庭誉,连纵合因此恨极了他父亲。连置病死,死前交代要将他的尸身和棠棣父亲合葬在一起,连纵合当时以为他俩是兄弟情深,如今想来,应有另一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