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之后,皇后每日在凤仪宫养胎,闭门谢客。
太后每日晨起要礼佛,我便我每日早膳后在麟趾宫学习礼仪,午后便前往慈宁宫找芜宛嬷嬷。太后要午睡,午睡后我的课程也结束,便陪着太后说会儿话,晚间二姐会来陪着太后用膳,说说话,之后我便回麟趾宫了。
我的封妃典礼本该由皇后操持,只是皇后抱恙,如今由太后一手操办,二月末也已经礼毕。如今,我无论是名义上还是礼法上都已经是陛下的贵妃了。
只是我封妃已经有十余日,陛下却并未来过后宫。听说今年春旱,民生艰难,想是前朝事务繁忙,陛下走不开。
转眼间已是三月,到了二姐出嫁的日子。
这日,当朝太后唯一的女儿,清平公主,红衣盛妆,远嫁北疆。
太后特许我在宫墙上相送。我站在宣德门上方的城墙上,看着清平公主的仪仗出了宫门。二姐乘坐小小的轿辇,慢慢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晨曦中,宫城的轮廓庄严柔和,封都城亦广阔大气。街道两侧人山人海,百姓皆是山呼千岁,感谢公主远嫁北疆为大昭带来的平安祥和。
对于二姐,我虽不满她联合姨母欺瞒我,此刻怨气却也烟消云散。北疆苦寒,也许这辈子,我都再也没有机会怨她,也没有机会爱惜她了。
今日,太后并未前来送行,倒是芙如姑姑来了。“贵妃娘娘,太后娘娘心中苦闷,不愿眼睁睁看着公主远去,老奴便替太后来送一送公主。”
我礼貌颔首,与芙如姑姑一同目送仪仗远去。
“当年,奴婢便是从这城墙下的一个小洞将公主和王爷送出宫去的。”
我忍不住看向她,我还从未听过当年大哥二姐尚在襁褓之事。芙如姑姑的目光随着二姐的车驾飘向了远方,我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年轻的芙如抱着怀中一双尚未睁眼的婴孩在黑夜中穿梭,万分小心,生怕怀中的公主或是王爷啼哭,引来侍卫。如今,二姐终究是从这宣德门正门回宫,又一身凤冠霞帔从此门离开了。二姐此生并不在这宫城生活许久,可命途终被这宫城之中的人牵引操纵。
纵感慨万千,我依旧宽慰道:“姑姑您看,百姓们皆十分爱戴姐姐,敬仰姐姐呢。”
芙如姑姑看了片刻,便道:“奴婢还要回宫向太后娘娘复命,先行告辞了。”
“姑姑慢走。”我送别了芙如,继续在这城墙上站立。
云层浅浅,天空另一头,团团云烟中,一束阳光破云而出,照射着封都某个祥和角落。渐渐地,云层飘散,显现出淡绿色的天,含着又飘来的几朵金色的祥云。
“清平公主的仪仗已经离开了吧。”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转过身,看见迟暄一身明黄龙袍,面如冠玉,负手立于城墙之上。
我忽然想起,此时我已经是他的贵妃了,纵然早已学过礼仪,但是此刻还是有些手忙脚乱,慌忙间头顶珠翠撞在一起,琳琅作响。我下跪道:“臣妾见过陛下。”
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将我扶起,我忙乱抬头,对上他潋滟如春日焰火的双眼,他柔声道:“思合,从前如何,现在亦当如何。”
我站起身,一时尴尬不知如何言语。这是我封妃后第一次见他,名义上已经嫁给他,只是我还不甚了解他,他也不甚了解我。我张了张嘴,半天,说上一句:“陛下今日得空来给公主送行么?”
他嗯了一声,眼神中有些许无奈:“下嫁清平公主实属无奈之举,是朕不好,破坏了你们来之不易的团圆。”
一时间,我又找不到话来说,咬着嘴唇,有些拘谨。
“思合,在麟趾宫住得可还习惯?”他主动问起。
我点点头,想起那盏梅花灯,道:“劳陛下挂心,宫里一切都好,臣妾收到陛下的心意了,臣妾很是喜欢。”
“宫里其他妃子还好相处吗?皇后有没有为难你?”
我摇头:“皇后和诸位姐妹都很好,没有为难过臣妾。皇后如今闭门养胎,臣妾并没有什么机会和其他妃嫔见面。只是在这宫里学习礼仪规矩,尽心侍奉陛下和太后。”
迟暄忍俊不禁:“那就好。皇宫不比家里自在,不过你在我跟前也不必拘束。听说你喜爱读书,若是无聊了,可以去宫里的藏书阁瞧瞧。”
闻言,惊喜的倒是我了,我瞬间有了兴致,喜悦道:“多谢陛下,臣妾今日便去看看。”
见我喜悦,他也开心了几分,道:“忙完了这几日,朕就来陪你。”
我忽然想起太后曾与我说,陛下这几日进后宫必定会召幸我,又想起成日在芜宛姑姑那里学到的房中秘事,脑海中忽而浮现出我与他……心中燥热起来,脸颊羞得滚烫,我赶紧低下头。
他一定是看见了我红红的脸颊,笑着咳了一声,声音也带上了一丝笑意:“思合,这里风大,早日回去吧,别着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