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听见母亲话里又些生气,连忙解释道:
“昨天里长才来家里告诉,说让大家轻装上阵,又不是去踏青,让各家的嫂子们,别大包小裹的,这话儿,你不是也听见了吗?也就是里长发话了,要我说,我娘子给准备的东西,再多也是不嫌的,我这就去跟里长说,我又不是抗不动。”
母亲被父亲这话逗笑了,可笑着笑着又呜咽起来,听声音,十分难过:
“那日,你跟孩子们交代时,我就觉出来不太对,昨日我和里长家的刘婶子去江里浣衣,她同我说,
外面像是要打仗了,这回让你们去,是去修建防道和城墙的,那么危险,说是有官差看着,从前听老人说,赋役时,连睡觉的时辰都没有,一刻不得歇息,躲懒偷闲被发现,还要挨打。
再者,若是这仗提前打起来,你怎么办,家里怎么办。
我这两日眼皮一直跳,心里十分不安,又不敢和孩子们说,怕他们吓着。”
父亲听着母亲难过,心里不忍,又无可奈何;
“我就是知道,若告诉你,你肯定是要担心的,我不想让你和孩子们担心。”
“你看今年的天气,多么反常,乡亲们都说,会好起来的,我看不见得,从前也反常过,不似今年这样,你看咱家后院山背上的树,才入秋,树叶子掉光了,树皮都炸开了,连树根都露出来了,你看,那场雨过后,下过一滴雨吗?从前再怎么干旱,那树也是青绿的,吹来的风是轻柔的,今年连风都是硬的。”
“姝妹,咱们要开始为以后打算了,家里的粮食不多了,要多存着些,不能再往外拿了,再者,现在谁家都不好过,要是外人看见我带那么多粮食,穿那么好的衣裳,人家就是不害你,心里也会不高兴的。”
“我听说乡里有些断粮多人家已经打算,要是来年还种不了地,就离开乡里,往国都走,去找个气候好的地方。”
“咱家人口少,加上有些存粮,省着些,也许能熬过荒年,就不用背井离乡了。”
“我这一走,能不能回来其实心里没底,可我不能骗你,若是我回不来,那这个家就交给你了,无论要怎么做,都由你决定。”
父亲声音哽噎着,沉沉的叹了口气:
“姝妹,对不住你,娶了你,没能让你过上几天好日子,现在,想守着你,护着你都不能了。”
母亲听了这话,哭得更厉害了。
昨晚说好的,母亲今早会来叫醒姐弟俩送父亲离家,楚羽等了好一会,反正已经醒来,不如就出去和父亲告别,可这会听着母亲哭,又不敢出去打扰。
只好等着,看看母亲一会是否会来叫自己,一直等到犯困,又睡了过去,直到清晨自己醒来,原本想问母亲,为何没叫自己起床,但细想,父亲母亲许是有许多话要说,不想被打扰,便没有叫他们,也就将话吞回去了。
楚乔今日早起也格外乖巧,起来便帮着母亲生火做饭,还提醒姐姐,不让姐姐问母亲为何不让他们送父亲,真是一夜间长大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