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釉沉着脸,那煎药人的脸却比叶青釉的脸还要黑,打一照面,竟先叶青釉一步率先发难:
“小娘子,你让咱们照看的人,咱们照看不了。”
“一醒来只晕了片刻,就能跳能走,疯了似的将咱们的床铺布幔全都撕了,咱们要拦,还拎着椅子打伤了医馆里面的不少伤患。”
叶青釉闻言就是一愣,环顾一圈四周的狼藉,大致断定了王秀丽醒来不会超过一两个时辰,沉默几息,终究是叹了口气:
“我再给您补一贯银钱,若有伤患,给大伙儿分分。”
满地的布头碎渣,还有好几个被砸坏的床板,哭泣的伤患,倒地的破椅子,显然刚刚闹得极大。
煎药汉子的脸色稍稍缓了一些,回身去问询了一下那些受伤百姓的意思,到底是将叶青釉手中的一吊钱收了下来,当场按照伤势轻重,将铜板分给了在场的伤患。
对方没有藏私,叶青釉对此人观感就好上了不少,等对方分完银钱,瞅了个空,斟酌着问道:
“那个今日刚醒来的小娘子,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煎药汉子对叶青釉肯掏钱补偿伤患的事儿似也满意,脸上也没了原先的黑气:
“突然就醒了,也没什么征兆,我在这头喂药,那头突然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我往那头瞧,就见人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又摔倒,又站起.......”
“堂中几个大夫原先还挺高兴,说没想到人还能醒过来,要为对方诊脉,可那小娘子回身就去扯了床铺和布幔,疯了似的打砸,吓到了不少人。”
“有好心的伤患顶着伤上去拦,反倒被她拿椅子打伤,咱们只能卸了门板,将人推出医馆去.......”
叶青釉瞧了一眼依靠在门旁的一大块木板,心道原来门板是这么被拆下来的。
煎药汉子的言语还在继续,这回,他的神情中带了些费解:
“我们原先在猜对方是不是魇着了,可那小娘子被推出医馆,险些撞到一个公子哥的车马之上,突然就好了。”
“她似乎认得那尖嘴猴腮的公子哥,那公子哥似乎也认得她,问她怎么在这儿,怎么没有待在家中准备婚事之类的话,然后那小娘子就哭。”
煎药汉子挠了挠头,有样学样的复述了几句‘阿娘死了’‘有人抢走了我的婚事,还打伤了我’,末了才道:
“然后那公子哥就将她带走了,咱们没搞清楚怎么回事,想拦拦,可想拦也拦不住,人家家丁各个站起来有三个我那么高,有两个大夫那么胖。”
“于是,只能让她走了。”
这个子矮小的侏儒汉子显然算是心肠不错的人,还记挂着要拦。
而叶青釉听到对方复述那几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顿时如坠冰窖——
今日刚刚清醒过来的人,自然是不会知道这些东西的。
医馆里的医者忙的脚不沾地,伤患大部分又无暇顾及其他,应当不会知道王秀丽的来历,也不会在病床前嚼舌根。
思来想去,王秀丽能听到叶珍金近况的机会,也只有先前叶青釉同白氏来瞧王秀丽的时候,就在她床前谈论过几句叶珍金已死,不知王秀丽该如何处置的话......
难不成,王秀丽当时早就已经清醒,然后奋力醒来,想要给自己挣个命数?
那她究竟是什么时候醒的?
总不该会是,一直都醒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