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在第三天的清晨举行。
尤利乌斯家的庄园甚至不用专门为葬礼进行布置,它已经没有任何装饰。烧黑的廊柱,破碎的地砖,还有砖缝间无法被清除的棕红色痕迹。所有的一切都在昭示着三天前是一场怎样的恶战,还有因此葬生的主人是如何的英勇。
用来停尸的主屋门楣上悬挂着柏树枝,用以提醒一些身份特殊的贵宾。例如朱庇特神庙的祭司,他们的神职有很多禁忌,其中一条就是不能看到尸体。
亲友们聚集在主屋门前的庭院里,他们自从知道尤利乌斯的死讯那一天起,就没有沐浴,也没有剃须。他们穿着没有漂白的皱巴巴的长袍,扇打着自己的脸颊,撕扯着头发,低泣,用以表示自己的悲痛。
马略站在人群的最前端。作为权势人物,他穿着葬礼专用的纯黑色长袍,面色憔悴,神色沉重。不过天狼怀疑马略究竟是在哀悼尤利乌斯的死亡,还是在心痛这一次他损失了多少势力。
这次由东郊开始的暴乱,元老院损失了八位元老院议员,以及两位执法官。他们都是马略的得力助手。毫无疑问,这次暴乱让马略的势力得到了重创。更别提经过这件事,元老院里的那些中立派,又会有多少倒向苏拉。
在这一点上,天狼完全能够理解马略有多悲愤。如果可以,他一定想活吃了苏拉。而且天狼相信,马略用不了多久就会报复回去,而且手段更血腥,更卑劣。苏拉无疑会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然而,这只是马略和苏拉之间这场丑陋内战的开始,罗马共和国历史上最血腥的一幕,才刚刚开始。
天狼看着敞开的房门。恺撒的母亲,奥蕾莉娅,尤利乌斯的妻子,正在将一枚“喀戎的银币”放进尤利乌斯的嘴里,这将作为死者渡过冥河的船资。然后她用吻安息了丈夫的灵魂。
尤利乌斯所躺的床被抬了出来,他的双手安详地放在身前,身上被涂了香油,脸颊苍白,好像只是睡了过去。
亲友们悲声四起,布鲁图斯大声地抽泣着,天狼同样表情悲痛。他们会站在送葬人群的最前端,护送尤利乌斯的尸体在罗马城里游行,然后在城外的死者之地进行火葬。然而这不是让天狼心情沉重的重点。重点是,马略绝不会让这场葬礼仅仅是埋葬一个亲戚的葬礼,他一定会做些什么,而天狼对即将发生的事,有一些不太好的预感。
送葬的队伍离开的尤利乌斯家的庄园,穿过台伯河,进入了罗马城。更多的人加入了队伍,他们大声地嚎哭,用指甲将自己的脸抓得鲜血淋漓。就连布鲁图斯也惊得忘记了哭泣:“他们是什么人?大人的好友?”
角斗士表情严肃地凝视前方:“他们的好友是银币,他们是职业的哭丧者。”
布鲁图斯抽噎了一下:“真恶心。”
天狼注意到那些新加入到送葬队伍中的,不只是职业哭丧者,有些他曾经在庄园里见过,他们是尤利乌斯的门客,他们的身上都有佩剑。
在经过罗马的主街时,有些人从商铺里走了出来,加入了队伍,在经过公共集会广场时,更多的人加入了送葬的队伍。
天狼回头望着那支越来越庞大的送葬队伍时,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了。
当队伍到达城外的墓地时,送葬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一千人。用来火葬的高台已经搭好,浸透了香油,尤利乌斯被安放在高台的最顶端。
马略抬起手,送葬的人群安静下来。然后众人齐声呼叫尤利乌斯的名字三次。
“他已离我们而去!”马略悲痛地大声道。
人群低声地重复:“他已离我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