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说好,眼泪却模糊了双眼。
再定睛看时,那面馆招牌幌子已经褪了色,已经早逝的幺妹的位置上,云隅正安安静静地吃着那碗素面。
她恍若隔世。
“云隅,我亲妹妹也是得了场病走的。”
花台胡乱拌了拌碗中的素面,方才的怒气似是已消了大半:
“爹娘走得早,我和她相依为命,但没多久,她也走了。”
云隅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
“你也知道,自从进了丹木府,我一直把你当妹妹来看——所以,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要放弃好不好。”花台有些慌张的补充:
“其实我在府上也攒了些钱,何况我现在和门房的人也很熟,你不用害怕地偷溜出府。对了你不是说你在府外有喜欢的人吗,其实等你病好后,我去帮你和贾大人求求情——”
云隅只是坐在对面安安静静地听花台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末了,她将手覆到花台有些发颤的手背上。
“好。”
听到回答,花台沉默良久,再抬眼时眼里夹杂着些歉意。
“我刚刚不是有意要责怪你,你不要往心里去。”
云隅没有回答,只是将木簪往她碗边一放。
对上花台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粲然一笑:“骗你的,我捡来的罢了。”
花台一愣,反应过来佯装要打她:“好啊你,现在还学会骗人了是吧,捡来的东西也敢送我!拿走拿走,我才不要!”
......
空气中滞留很久的沉闷随着阵阵清风拂去,棚下笑声也随之飘入对面音外楼阁内之人的耳中。
楼内朱栏绮疏,竹帘纱幔。茶香四溢,风起香甚。
有女客轻纨团扇,缓鬓倾髻,软媚的目光投向那二楼角落帘间的公子,蠢蠢欲动。
楼外劲松冷睨,蓊以杂叶。众影纷纭,人面俱失。
迟皆晏漫不经心朝外瞥了一眼,又不疾不徐地收回了目光。
楼下斜方面棚下笑意融融的那个少女,他不久前见过——
那日,阴云连绵,她几乎固执地站在音外楼下等他。
他也仅仅只是瞥了一眼。
深夜雷声乍起,他从梦中惊醒。
那声闷雷勾连起某些怪异的氛围,比如幼童尖锐的哀嚎声、腐烂果实发酵后热烘烘的酸烂气息,火焰滋滋灼烧着皮肤的焦黑色彩......
窗前幽暗的油灯光实在多余,他的眼前仍是百鬼夜行。
待他走近窗前,那楼下的少女竟仍在冷雨中伫立。
间隔着雨幕,她的一滴泪毫无征兆地滚下。
.......
檐间坠下的一滴雨,重重打在他扶在窗沿边的指尖。
他忽然想起,七年前他尚未坠入归尘墟之际。
断魂山上,他也曾见过一个人如同这般的难过。
他若有所思——楼下之人的皮像分明与他在断魂山上所见之人很是相似,但却实实在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静静观了会雨,他轻轻吹灭了那盏本就将要油尽灯枯的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