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随后,她就给自己找了个十分说得过去的理由。
待她的儿子坐上了那个位置,成了皇帝,定然会恢复承德公府的荣光!这也算是,全了魏壑临终的心愿了。
所以说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但是这宫里,最高兴的,莫过于齐玥了。
亲哥哥做了太子,距离齐玥扬眉吐气的日子还会远么?
最喜形于色的,自然也是她。
她这个时候走在宫道上,所有人都得比之前更恭敬宫恭维的对她说话,磕头行礼,她瞧着心情就好。
可偏偏,就是有人不把她放在眼里。
兰妃晋了位份,之前的珠宝首饰都不能戴了,皇帝便命人都打了新的,又因为怀着孕,所以基本上用的都是玉石打磨的,精致又贵气别致,莫食便是要将新打出来的一批首饰给兰妃送去。
不巧,走到一半,迎面便遇上了出来溜达的齐玥。
“公主殿下安。”
莫食虽然被那正器重,大有接管总管之位的意思,但他谨小慎微,即便再看不惯齐玥,规矩还是规矩,就得遵守。
齐玥心情好,并不打算与他一般计较,可当不经意瞧见莫食身后的宫女太侍手里端着的托盘里面精巧的首饰,便移不开眼睛了。
她自被皇帝训斥了之后,虽说因为魏皇后的原因未受苛待,可之前多出几分的精致物事,内务府也不再送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精巧的东西了。
“这些首饰倒是精致。”齐玥上前,拿起一枚碧玉雕陇簪,眸子都在发亮。
莫食面色不变,带着笑意道:“这是陛下特意吩咐内务府给贵妃娘娘陶制的,都是用的上好的玉石。”
齐玥的好心情在听到贵妃两个字的时候就消失殆尽了,她怎么也忘不掉,那次落水可都是兰苕的功劳!
她明明没有动手,是兰苕自己往后退的,不仅自己掉了下去,还连累她也一起掉了下去,事后兰苕不仅没有被惩罚,她倒成了罪魁祸首!竟连累母后也受了斥责!
这个仇,她迟早要报!
齐玥将簪子随手扔在托盘上,似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忙拿出手帕擦了擦手,讥讽道:“怀了龙种就是不一样,她倒是盼着她这一胎能安稳的生下来吧。”
说完,齐玥便带着婕枝越过一群人走远了。
莫食瞧着齐玥的背影,抿平了嘴角,带着人继续往名兰阁去。
皇帝本意是给兰苕换一个大一点的院子的,但兰苕说自己住惯了名兰阁,便不换了。
皇帝一想换来换去也麻烦,这个地方又有兰苕种植的花花草草,便准了,只是又添置了许多的东西。
兰苕这个时候正在院子里浇兰草。
一如往常的用手指滴洒,一派温柔贤淑。
“贵妃娘娘安。”莫食行了礼,笑呵呵的道:“这是陛下特意嘱咐内务府陶制的,皆是用的上好的玉石,娘娘您瞧瞧。”
兰苕接过甘蓝递过来的手绢擦干净手,这才走上去看了一眼。
“陛下有心了。”兰苕笑着道。
便是受了恩宠,也是这般宠辱不惊的模样。
莫食挥挥手,让宫女太侍们将东西送进屋内,嘴上道:“娘娘这的兰花养的真好,前些天奴婢从这给陛下搬回去静神的那盆花也养的水灵着呢。陛下每日都要瞧上几眼,很是上心。”
兰苕闻言唇角的弧度扩大,道:“陛下喜欢就好。”
有随意的聊了两句,等人都出来了,莫食才垂首告退。
兰苕缓步进屋,挥挥手让伺候的宫女都下去。
她在软榻上坐下,右手轻轻抚着小肚,唇角挂着温柔的笑意。
“阿栎,这个孩子,我不想要。”
兰苕言语温柔,眉眼和善,说出来的话却如此残忍。
兰苕本意是追求无上权利荣光的,可入了宫才知道,权利在她眼里,并非那般重要。
她虽然坐上了皇贵妃的位置,可上有魏皇后压着,下有诚亲王……不,太子虎视眈眈,稍有差错就会被抓到把柄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有些累了。
入宫的这一年多,她想了很多。
即便盛宠不断,可她明白,这些恩宠就像是虚无缥缈的空气,看似在,她却抓不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有了,她便只能窒息而死,毫无反抗之力。
在她第一次以肚子里的孩子做筹码去陷害齐玥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有这样的想法了。
她不想要权利了,她想母亲了。
她知戚静将她送进宫是有事要她做,她自然也愿意和戚静合作,毕竟她要的,只有戚静能够给可如今,她不想要了,又当如何?
连带着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她都不想要了。
暗处的安栎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站在了兰苕身前,焦急的问:“你想做什么!”
他没记错的话,兰苕已经流掉过一个孩子了,当时身体入了寒气,御医说需好好调养才能再度有孕,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若是再掉了,又当如何?
日后会不会再有孕先不说,就是与身子也是不利的。
兰苕抬起眸子,意味不明的瞧着他,道:“我生在姚府,虽是庶小姐却过得连下人都不如,每日里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主母连累到母亲,可最后,母亲还是因我而死,那时候我就想,什么情情爱爱,哪里有权利来的重要,所以我费尽心思进了戚府,后来遇到了陛下,便进了宫。”
兰苕说的这些,安栎都知道。
皇帝在遇到兰苕的当晚便派御前卫去将兰苕的身份查了个一清二楚,刚巧,他就是那个去查的人。
“可尽管有陛下庇佑,该遇的嘲讽为难不还是一样不差?当时我就在想,我进宫这一趟到底是为了什么。”兰苕轻轻地抚摸着小肚,笑的越发温柔:“齐玥找我麻烦,并非一次两次,当时落水,是我故意的。”
安栎其实早有猜测,可当真听到兰苕这样说的时候,他心里除了震惊,还有些许心疼。
若是皇帝可以依靠,兰苕何苦这般。
可皇帝就真的不知道兰苕在宫里所受的委屈么?
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个孩子啊,留着有什么用呢?”就像这一个。
兰苕移开了眼神,她怕再安栎眼里看到责怪和厌恶,她敛着睫毛,轻轻地道:“也许母亲是对的。”
她虽在姚府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可有父亲陪着终究是快乐的。
安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听来请脉的御医说,孕期要保持心情开朗,否则很容易神志出现问题,他觉得以兰苕这样下去,当真会出问题的。
“你那日不是说,想离开这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