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泰武八年在一个樱花压枝的春日,袁臻上午还拿着铁锹在修黄河河道,下午就被编入南征的队伍中。
打到巴郡附近时,他们遭遇了伏击,就此与大部队失去联系。当晚袁臻被推举为临时主将,率领百人去寻找大部队。
半路遇到了一个饥饿难耐来抢食的士兵,袁臻见他四肢修长出手奇快,虽分不清敌友,还是把为数不多的炊饼分给了他,等那人吃饱后才问:“你叫什么,哪边的?”
“小的叫孙信,平宁城人,从小喜欢习武,投在钟老郡王门下,被编入踏白军,上个月在一次侦察中被贾家军俘虏。
于二郎和朝廷对着干不会有好下场的,我假意投降,后来找了机会偷偷溜出来,没想到楚山余脉这么大我竟迷路了,差点死在这山里。”
当孙信得知袁臻的身份后很高兴,立即告诉众人巴郡藏着一支于二郎的粮草分队。
眼下袁臻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吃饭问题,在孙信的带领下,他避其主力,打其虚弱,四天内三战三捷,收了大量战马辎重粮草,众人顿时信心大增。
南下行军途中,袁臻又遇到了一些被贾通之打散的御军部队,他把散兵整合进来,命部队休整半月后再次三战三捷,八十天内歼灭敌人三千余人,粉碎了于二郎和贾通之的三次围剿,最后把二郎军队彻底赶出了罗州。
袁臻带着一千御兵穿着破旧不堪的草鞋,划步整齐地走到渚溪江边时,终于遇到了大将军林允寒的主力部队。
短短半年不到袁臻从拿着铁锹的少年迅速成长成“草鞋军”的无冕统制,消息传到林允寒耳中后,袁臻被请进了大帐。
“听说是你把于二郎逼到河对岸的?说说你是怎么做的?”林将军喝了口酒,威严地看着袁臻。
他的身旁站着背嵬军统制孙祺,前军统制郭勋渡和右军统制周奇元;另一边是他的儿子中军统制林飞,女婿左军统制李政和外甥郅三郎。
每个人在军中都有极高的声望,袁臻微微有些紧张:“刚开始我只是带着他们找林大帅,无意间剿了二郎的粮草。于是一路打一路接受散兵,也是运气好,好几次打中了于二郎的薄弱部队。”
“嚯,臻大郎这回收了巴郡罗州二十八个县,可算立下了大功。是不是该重赏啊?”李政笑眯眯地说。
袁臻立即感觉到帐内的气氛有了些变化。李政的语气纵然很客气,那双眼睛却隐藏着无尽的狡猾算计。孙祺毫不掩饰其反感,不屑地哼道:“到处扫荡,好好的御军成了土匪,国威都快被糟蹋完了。”
周奇元和道:“大郎你好歹也是御军将领,怎么打出了梁山好汉的节奏?”袁臻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这是什么话?”林允寒盯着袁臻道,“大郎还是有功的,咱们的地盘毕竟扩大了嘛。”
“虽然有些胜之不武。”不知是谁蚊子般地嘀咕了一句。
“大哥打了胜仗是事实。”郅三郎冲着袁臻和气地笑笑,“大表哥和我昨天就建议让大哥担任后军统制,以表彰你的辉煌功绩。大帅会为你争取的。”郅三郎与袁臻乃同父异母所出。
袁臻母亲早亡,父亲严厉,虽家境富裕,但家教甚严,他从小被要求做很多规矩,生活孤独而封闭,也没个像样的亲戚帮衬,连看兵书练骑射也只敢偷偷进行,他低下头说:“臻作战经验匮乏,临时组队实属无奈,后军统制乃重要官职,臻不堪大任,请大将军另觅英才。”
袁臻谦虚的态度让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营中诸将随即讨论起如何消灭于二郎。
背嵬军向来是林家军主力中的主力,孙祺指着地图说:“目前我们在南渚和罗州交界处,我建议从罗州南下打乌兰寨,一直打到马朱山,把布城包抄进来。”
“马朱山地势险竣,后勤一旦被布城斩断恐有危险。”林飞表达了不同的意见。
“但这是唯一不用渡河的办法。”二将军郭勋渡问,“林统制有什么好办法?”
好像也没有,众人都不开口了。
“大郎,你说说呢?”林飞友善地对袁臻笑了笑。二十四岁的他眼眸清澈,神采飞扬,从小跟在父亲身边,早已战功赫赫。
袁臻谦虚了几句后问:“既然于二郎放弃了罗州久驻布城,我们能不能借道南渚从东面打下龙港,进而断了他们的经济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