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柿子咯！刚摘的柿子！又大又脆！”

“馄饨嘞——开锅！”

“卤煮喂！炸豆腐哟！”

热情的吆喝声混杂着人流的交谈，一股脑灌进王成耳朵里。声音穿过厚实的木板，显得略有失真，但王成还是听得很仔细。

将店门轻轻合拢，王成背靠着墙壁，结合方才跑路时瞥见的街景，试着分析起眼下的局势来。

“方才挤过人群时我草草感知了一下，居然有十之一二的人略有修行，甚至还有几位的修为不亚于我。虽然他们气息驳杂不纯，明显是散修出身，但这比例也太高了。”

微微叹了口气，王成略有烦闷地揉了揉眉心。眼下自己连任务的毛都还没摸到，却先一步感受到了深重的压力。

“客官……仙长大人……请问您看重了哪件衣物？贱妾可……”

柔弱的女声怯怯发问，颤抖的声线暴露了她内心的恐惧，但王成听见这声音之后心头泛起的恐惧丝毫不亚于女店主。

进门时他早已感知过，这位店主并无修为在身。

浑身修为瞬间爆发，王成全身僵硬，连声音都略有干涩：

“为何，称我，为仙长。”

却是做好了瞬间发难的准备。

“半个月之前……见过……图案类似的……衣服……”

强撑着在王成的威压中维持清醒，女店主勉强开口回答，脸色都涨的青紫。

王成仔细地观察着她的反应，直到她脸上青筋暴突，嘴角溢出鲜血，这才收起了气势。左右环顾了一圈店面，这才发现自己进了一家布店。

“可有适合我的成衣？粗布制成的即可。”

缓步走到柜台前，王成面无表情，抛下一块下品灵石。

“有的，请大人略稍等。”

那女店主匆匆忙忙低头道，连嘴角的鲜血都来不及擦拭，就弯下腰在柜台里翻找起来。

王成低头看向胸口那“倒挂于山河之上的孤峰”的图案，沉默不语。

那是倒悬天的徽记。

这个女店主见过他的其他同门。

“大人，您要的衣服。小店能得大人青眼，实在是三生有幸，不敢让大人破费。”

虽然王成收敛了气息，但女店主的畏惧丝毫没有消退。颤抖着包起三四件灰扑扑的衣物，连着柜台上那枚下品灵石一起推给了王成。

王成微微一怔，抬手接过衣服，随后把灵石又推了回去。

“大人……”

“收着。”

听着王成那不容置疑的语气，女店主沉默了足足十数息，随后慌忙低下头。

待她再度开口时，声音中平添了一丝哽咽。

“二十多天前，平安镇的集市上忽然多出一群满身是伤、神情癫狂的生面孔，他们护着队伍里唯一的孩子，口中魔怔般念叨着‘练气有望’、‘我要修行’等等疯话，胡乱地攻击他们看到的一切活人。”

“当时恰逢平安镇赶集时分，镇上有仙长维持秩序，仙长制服他们后，随口问了几句，随即面色凝重地离开了，还带走了那唯一的孩童。”

“接下来……接下来……”

女店主的声音愈发哽咽，像是想起了难以抑制的悲伤

“说下去。”

王成又掏出一块灵石，拍在桌上。

略微控制了一下情绪，女店主清了清嗓子，继续讲述道

“此后三天，一群仙长凭空浮现在镇上，与那伙生面孔的出现方式一模一样。妾身本以为他们是一起的，没想到仙长们先是杀尽了那一群疯疯癫癫的外来者，又开始无差别地屠杀镇民，我丈夫便是在那时被……”

“危机关头，另一伙仙长从天而降，阻止了屠杀。两群仙长们稍有沟通便战成一团，边打边朝着镇外西北方向去了……”

王成本以为倒悬天就是那群屠杀镇民的修士，毕竟这破宗门可是阴间的很，区区凡人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修行材料而已。

结果听女店主的意思，他的同门居然是阻止屠杀的镇民保护者，这倒是让王成颇为意外。

不过眼下他还有更为重要的问题。

“你有没有听清他们之间的对话？”

一口气掏出五块灵石排在桌上，王成的语气略有急切。

“仙长们法力高强，贱妾不敢靠近，不过贱妾在店中到是听见有仙长高喊什么‘能提升资质的秘境世间罕有，你等莫非想要独占’这类话语。此外便不甚清楚了。”

言罢又深深低下头去。

王成略一沉吟，微微点头，不过旋即反应过来这店主低着头看不到，便又轻轻嗯了一声。随手换上一件店里的麻衣，将自己的外门弟子长袍收进储物袋里，王成转身离开。

待到关门的声音响起，脚步声渐渐消失，女店主这才抬起头来。

姣好的面容上没有一丝悲伤，而是浮现出一丝揶揄，她抬手打了个响指，柜台上的灵石便消失无影。

看向王成离开的方向，她妩媚一笑：

“小家伙身材不错，若是这次不死，姐姐可要好好跟你亲近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