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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 埋骨荒野【一】

埋骨荒野。

这是一个充满传奇的地方。

这里相当贫瘠,三分之一的土地是砂砾,三分之一是被风沙侵蚀成千奇百状的岩石,有的巨如山丘,因此这里又被称为“风石之地”或者“巨石荒野”。

剩下的可怜土地只能生长一些枯老的树木和杂草,使整个荒野看上去了无生机,同时终日风沙遮天。

所以这种地方基本无法耕种,也没有广袤的草原,更没有作为大猎场的森林,同时水源稀少,因此这里根本不适合人类或者蛮族生活。

这是权力和律法触及不了的地方,世俗的道德和规则在这里也只是笑话。这里只有弱肉强食,想要生存下去,只能遵从这里数千年以来形成的独特丛林法则。

所以这里没有人类的国王或者领主,也没有统治一方的蛮族城邦或者氏族部落。

这里只属于原始种族,无数年以来,他们霸占着这里,繁衍生息,同时争斗不休。

但这里也绝非只有原始种族和荒野野兽,同时也是无数冒险者们的天堂,他们包括走私商人、赏金人、佣兵、奴隶贩子、强盗劫匪等等……

埋骨荒野横跨半个奇迹大陆,同时纵深惊人,想要从南至北穿越,马不停蹄的骑着快马也至少需要十天左右,如果步行更是难以想象,加上十分贫瘠,因此这里也成了天然的地界线。

它是人类国度与蛮族世界的天然边境和缓冲地带,穿过荒野的尽头,就是蛮族统治的大陆了。

抛开远古的传说,人类与蛮族的纷争可考的历史也至少延绵几千年了,在奇迹大陆上水火不相容,争霸不休,仇恨越积越深。

正因为如此,双方没有正常的往来,似乎只有冲突和战争,但又生存在同一片大陆,天然有着旺盛的贸易需求,于是催生了“非法”的走私贸易。

埋骨荒野作为边境和缓冲地带,自然就成了走私的必经之路,也成为了走私者的聚集地。

因为旺盛的走私需求和恶劣的走私环境,在人类王国和埋骨荒野的边缘地带逐渐形成了无数个小镇,这里可没有农民或者定居的家庭,敢来这里的可以说没有一个普通人或者胆小鬼。

这种地方是冒险者们的聚集地,俗称为“走私镇”,从这个名称就能看出它的作用了。

走私商们将无数货物从人类王国拉往走私镇,有一部分胆小的会满足于此,高价将货物在镇内卖掉,然后再返回人类世界继续来回走私;而还有的走私商则愿意继续冒险,将货物带入荒野深处甚至是蛮族边境,以获取更大的利益。

这种走私方式的利润惊人,但要承担的风险也是惊人的。

走私贸易的利益是寻常人难以想象的,比如一桶人类的麦酒,在人类这里只价值几十铜币,品质好点的也不过几银币,但走私到北方的蛮族或原始族,身价会暴增,往往会贩卖到几十银币甚至数金币一桶。

而走私其他货物也一样,皮草、瓷器、布料、绸缎、茶叶、盔甲武器……等等,只要是对方缺少急需的,都能卖上天价。反之蛮族对人类的走私也是一样的,比如野猪人当水喝的葡萄酒来到人类世界就成了富人和贵族才能享受的奢侈酒类,普通人根本难以享受。

正因为巨大利益的诱·惑,导致走私镇总是聚满了各种走私商,来往的走私商队日夜不休。

他们怀揣着一夜暴富的梦想,而因为走私贸易,这里确实常常诞生一夜暴富的故事和神话,吸引着更多的冒险者到来。

但巨大的商机和利益也带来了更多的危险,埋骨荒野中流窜和潜伏着数不清的强盗劫匪,他们干着无本买卖,专门劫掠走私商队来发财。而生活在荒野里的原始种族也有许多人很乐意客串下这种很有前途的勾当。

因此走私镇里同时聚集着大量佣兵和赏金人,他们有的缉杀强盗赚取高额赏金,有的受走私商雇佣负责沿途保护他们的安全,所获得的报酬也十分丰厚。

埋骨荒野深处环境恶劣,终年风沙侵蚀,因此走私商队无法找到准确的道路,只能朝大致方位艰难前行,加上拖着笨重的货物,一趟走私至少需要一两个月时间,沿途还很可能遭遇荒野强盗和原始种族的袭击,可谓步步艰险无比。

所以冒险者们常常会惨死在荒野当中,或者被强盗劫匪活埋,或者被原始族吊死,又或者被各种野兽和食人魔当成了晚餐。当然,他们还可能会因为劳累和疾病而亡,也时常会在风沙中迷失方向,要么走失,要么迷路,结果再也没能回来。

有许多人会夸张的说在这里随便撒一泡尿都能浇出冒险者的尸骨,因此这个可怕的地方被称为“埋骨荒野”。

它是冒险者的天堂,也是冒险者的墓园,这里每天都有人靠着走私发家致富,也每天都有人为此一去不回。但人们的贪婪本性就是如此,只要利益足够诱·惑,就会有人愿意提着脑袋去冒险。

毫无疑问,只要一夜暴富的故事继续流传,这里永远不会缺少前赴后继的冒险者。

凯奇从小就一直梦想着来到埋骨荒野冒险,毕竟这里可是奇迹大陆上最负盛名的冒险之地,因为广为流传的各种传说故事,这里成了所有冒险者心目中的圣地。

他常常会在梦中来到埋骨荒野冒险,没想到今天真的美梦成真了。

他绕过一片山脉,便来到了埋骨荒野的边缘地带,极目望向远方,果然和老独眼描述的一样,到处一片凄凉,无数拔地而起的巨大岩石仿佛是从头上掉下来的一般,有的如同小山般巨大,同时风沙遮天,让人看不清阳光。

这是一个让人心旷神怡又深感不安的地方。

凯奇在路途中偶遇了一个走私小商队,领头的是一个人类商人和一个垂老的地精商人,他们有几个苦力和狗头人跟班,同时雇佣着好几个冒险者作为护卫,用马和骡子拉着几车货物卖力赶路。

人类商人热情的邀请凯奇同行,毕竟凯奇显然是一个冒险者,一起的话互相有个照应,凯奇喜欢热闹,自然乐意。他们一路有说有笑,说着各种有关走私的故事,很快混熟了,只是那个地精商人老的总是昏昏欲睡,似乎都没有察觉到凯奇的到来。

凯奇了解到这个商队只是为走私镇某个大商队服务的,送完货物就会返回,但报酬也相当丰厚了。这些冒险者护卫也是一样,他们都附近的本地人,有家有室,可不想去荒野深处冒险。

商人又问凯奇来这里的目的,凯奇只好说只是来看看,因为他也不知道可可布脑袋一路把自己带到这里的目的。

他总是隐隐不安,觉得可可布脑袋的行为有些像是什么阴谋,但总是问不出什么,也无可奈何。

中午的时候,他们又遇到一个走私商队,还有几个同路的冒险者,便一起同行,在半下午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个走私镇。

因为处于危险的埋骨荒野,和所有走私镇一样,这个走私镇位于一片高地,建造了十分厚实的城墙,反正荒野里岩石多的是,因此无论是城墙还是房屋都用岩石和黏土建造,木屋反而极少见。

从远处看,几乎只能看到高高的城墙和少量的屋顶,因为风沙太多的缘故,这里很少有高楼,大多只有一两层,并且屋顶做成半圆状,十分有异域特色。

走私镇四周被许多分散的树木包围,这是在埋骨荒野十分常见的一种树木,它们相当粗大,但因为荒野缺水,因此又枝叶稀少,看上去十分苍老而扭曲,被人们习惯叫作“枯木树”。

所以这个走私镇叫“枯木镇”就不会令人奇怪了。

他们靠近枯木镇后,遇到了几个骑着马的巡逻人,看打扮应该是属于某个大佣兵团,见凯奇他们是正常的商队便放行了。

凯奇得知,巡逻人是镇上派遣的,属于枯木镇最有名的“血狼佣兵团”,自然是为了保护镇子的安全。

走私镇虽然是不法之地,但并不代表它完全没有规矩,恰恰相反,虽然国王统治不了这里,但这里有属于自己的铁血律法,或者说是人人都默认的生存规则。

几乎每个走私镇都一样,为了维持正常的秩序,冒险者们会推选出一个最负名望的大佣兵团作为镇子的治安管理者,当然佣兵团也不能白白出力,会收取镇上商铺一定的纳税作为报酬。

凯奇很快就见识到了走私镇是如何“维持治安”的。

路过枯木时,他一路竟然看到了好几具被高高吊死在树杈上的尸体,大多已经腐烂见骨,爬满了蛆虫和食腐乌鸦,人们一靠近,乌鸦们就遮天蔽日的散开,发出不满的嘎嘎乱叫,等人们走远又会重新扑上。

凯奇甚至看到了一个刚被吊死不久的人类尸体,身上也爬满了乌鸦,脸上鲜血淋漓,是从被啄掉一颗眼珠子的眼眶里不断流出的,仿佛正瞪着最后一只眼睛打量着凯奇。

纵使凯奇这几个月以来见惯了生死,更亲手杀了不少人,但这种景象还是让他浑身发毛,反胃作呕。

这些是被血狼佣兵团吊死的荒野强盗,还有一些在镇子里闹事的冒险者也会遭到这种下场,比如一些小偷和骗子,或者酒后冲突动刀子的倒霉家伙。

当然,冒险者们都是提着脑袋来这里发财的亡命徒,如果不是用这种残酷的规矩和惩罚,也根本没办法约束。

他们又路过了一个挂着尸体的枯木树,一个冒险者兴奋的告诉凯奇那是野猪人强盗的尸体。凯奇异常激动好奇,他毕竟没有见过任何一个野猪人或者蛮族,但尸体已经腐烂不堪,无法辨认,看上去反而和人类差不多,不过似乎比人类要强壮很多,冒险者是从服饰和圆滚的肚皮辨认出的,但凯奇以为那只是啤酒肚。

接着他们又看到了三具挂在一起的瘦小尸体,这次凯奇认出来了,居然是两个狗头人和一个地精。狗头人应该是某些冒险者的跟班,坏了镇子里的规矩遭此下场,而地精被称为最贪财的种族,因此骗子和不择手段的黑商也多,在这种地方被吊死也就不足为奇了。

来到镇门,只见血狼佣兵团的数个佣兵正在看守大门,对来往的商队货物稍加检查便放行,城门之上挂着佣兵团的旗帜,是一颗巨大的血红色狼首。

凯奇终于踏入了镇内。

镇子相当大,挤满了各种低矮的石头圆顶房屋,其中相当一部分是存放货物的仓库。除了大量旅馆外并没有民居,当然还有许多铁匠铺和坐骑店,其余的便是供冒险者们休息找乐子的各种酒馆、饭店、赌场,而最不能缺少的自然是妓院,到处可见当街招揽顾客的漂亮妓女。

而因为需要让大量坐骑和货车通行,镇内的街道都十分宽敞平坦,也看不到寻常镇子里到处逛街的人群,只有来往的货车和忙着装卸货物的商人与苦力,闲下来的冒险者都躲在温暖的酒馆或者妓院里寻欢作乐。

让凯奇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里居然没有任何一座地精的神果屋店铺。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缘故了,当然不是因为地精商人没兴趣,这可是发财的绝佳好地方啊。但埋骨荒野已经不是人类的地盘,到处充满了危险,人类聚集的走私镇为了安全,是相当排外的。

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在那里都一样。

这里聚集的绝大多数都是人类,只允许少数受到信任的地精和牛头人商人与苦力进入,因此这里没有地精的神果屋也就不奇怪了。

凯奇在两个一路上很谈得来的走私商邀请下一起踏进了一间镇上有名的酒馆,酒馆大厅很宽敞,但也显得十分拥挤,已经来了许多冒险者顾客和他们的狗头人跟班,还有好几个地精商人和牛头人苦力。

没人注意凯奇,这里像凯奇一样想发财的年轻冒险者可不算少。他们好不容易才挤到了座位,吃了点东西,酒过三巡后完全驱散了路途上的疲累和寒冷。这里比凯奇以前待过的所有酒馆都混乱吵闹,不过他倒十分喜欢。

又过了一阵,两个佣兵模样的冒险者突然不知为何争吵起来,并且越吵越凶,干脆掀翻了桌子,抱在一起扭打起来。其他顾客一边围观一边哄堂大笑,不但不劝架,甚至不断怂恿和刺激两人。

好在两人打的虽然厉害,但还保持着理智,并没有冲动的拔出武器。很快一个巡逻的血狼佣兵团佣兵闻声敢来,警告两人如果再闹下去甚至动刀子的话,只能依照走私镇的规矩抓到镇外吊死了。

两人顿时吓的完全清醒,只能赶紧灰溜溜的离开了。其他人没看到期盼的“热闹”,都失望的发出嘘声和哄笑。凯奇也不禁有些失望,忽然觉得自己十分无聊和“邪恶”,不由得自嘲的大笑起来。

等他们喝够了出来已经是深夜了,两个走私商又邀请凯奇一起去妓院“找点乐子”。

凯奇这个年纪自然是对这种事最好奇的时候,但他毕竟没有经过人事,便天然对此抱有莫名的害怕,加上担心在别人面前丢脸,虽然无比心动,但还是以太累婉拒了。

分开之后他又独自牵马在镇上闲逛了一阵,身处从小的梦想之地,真是异常兴奋激动,仿佛置身不可思议的梦中。

接着他便找了间旅馆要了房间休息,和往常一样,确认没人注意后,他坐下将可可布脑袋倒在桌上,喂它喝了点最喜欢的啤酒。

“说吧!”凯奇放下酒杯,突然盯着可可布脑袋的眼睛笑道:“你这家伙万里迢迢把我骗到这个鬼地方,到底想干什么?”

没等对方回答,凯奇又耸耸肩:“再往北可就是原始族的地盘了!而且人人都说埋骨荒野的尽头是蛮族的世界,你该不会想让我带你去那吧?见鬼,这个玩笑可真有意思了!”

“呃哈哈哈!”可可布脑袋一如既往的发出古怪的笑声,反问道:“你是不是害怕了?人类小个头?”

“害怕?”凯奇好笑道:“我要是真害怕,还会一路跑到这里来吗?而且我现在可是一个正真的冒险家了!”

“呃哈哈哈!人类小个头说谎,你明明在害怕。”

“好吧……”凯奇皱眉,“我只是一直在担心而已。你一路让我来这里,该不会只是好心的想吐一大堆金币给我,然后让我完成成为一个冒险家的梦想吧?嘿嘿,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喔!难道你不相信我?”

“说实话,我很想完全相信你,可可布!”凯奇认真起来,“但你这个死人头一直神神秘秘的,哼!你一定藏着很多秘密,能不让人怀疑吗?天底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告诉我吧,你到底想要我干什么?或者说到底有什么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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