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坻离适安是最远的,纪家接到纪氏的丧书,已经是第二日早晨了。纪吴氏又惊又哀,忙要亲自坐了马车赶往适安,大舅母宋氏和纪昀的妻子刘氏也随着纪吴氏前来。
锦朝听外祖母前来,到了垂花门迎接。
外祖母下了马车,连轿凳都不踩,直走向锦朝问她“你母亲究竟怎么了”
目光十分严厉,却掩饰不住哀痛。
锦朝见了外祖母担忧的样子,这些天强忍的情绪又忍不住了,抱着外祖母就哭起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外祖母母亲的死,她是被妾和父亲逼死的是自缢的外祖母年纪大了,她怎么能听这些呢。
纪吴氏拍着锦朝的背安慰她,见她如此伤心,这几十年没哭过的人了,也落了眼泪。
但是事情是瞒不住的,锦朝请外祖母往斜霄院走,尽量平淡地了一遍母亲的死。听完锦朝的话之后,纪吴氏微眯了眼睛,语气冰冷如刀“朝姐儿,你父亲在哪儿”
顾德昭听纪吴氏来了,忙从大炕上起来。来通传的李管事刚完,外面丫头就进来了。
“老爷,纪家的太夫人已经过来了,正在花厅里等您。”
顾德昭忙整了齐哀服的衣冠到花厅去。
看到他走过来,纪吴氏也向前来。顾德昭还没来得及喊母亲,纪吴氏抬手就是一巴掌。
顾德昭立刻被打懵了,捂着脸半天回不过神。
他堂堂一个五品户部郎中,谁敢轻易打他,而且还是打脸但是看着纪吴氏的愤怒又悲伤的目光,他却半个字都不出来。
纪吴氏指着他的脸骂“你过你要好好照顾晗儿,你就是这么照顾的宠妾灭妻怎么没有御史去参你一,你怎么还好意思在我面前,你让朝姐儿被欺负也就算了,你竟然逼得晗儿自尽你究竟想干什么当年你娶她时的那些话还能当真吗亏你多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顾德昭听得一个字都不出来,见女儿还在纪吴氏身后看着自己,他脸色灰败“母亲您怎么打我都行,是我的错我宠妾灭妻,我我愧对湘君”
纪吴氏冷笑“你倒是聪明了,这么就完了你那个妾室我都不屑问,要不是有你纵容,她能嚣张到如今这个地步光让她抄抄经书就完了要换了是我,非削了她的头发让她去尼姑庵不可”
顾德昭一言不发,过了许久,他突然蹲在地上哭起来,哭得止不住浑身颤抖。
“我不知道能做什么,做什么挽回湘君的死母亲,您若高兴,踢我几脚都成”
他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又狼狈又不知所措。
锦朝看了忍不住闭眼叹气,父亲这个性子难怪最后到死都只是个郎中要不是有林贤重和纪家,他恐怕连这个郎中都坐不稳
纪吴氏冷冷道“我踢你做什么晗儿已经去了,今儿你听我老太婆一句,你要是再敢让姨娘庶女之流动朝姐儿一根汗毛,我纪家拼了所有都要和你鱼死破”
顾德昭听了这话,颤抖地点了头“您放心真再有那天,我自己都不会放过自己”
纪吴氏带着锦朝离开了鞠柳阁。
她到纪氏灵前上了香,又和锦朝去了内室。握着她的手道“有今天的结果,却也不是全怪你父亲,我骂他几句,不过是想骂醒他。你母亲的性格便是如此,也是怪我,当年没亲自教养你母亲,让你曾外祖母教得她柔弱成这样”
“你不要太恨你的父亲,再怎么他也是授你发肤之人。那个姨娘既然如此到了这地步,也算是你父亲还有点良心朝姐儿若是不开心了,尽管来通州找外祖母,外祖母总不会让别人欺负了你。”
锦朝听着纪吴氏的话,忍不住把头轻轻埋在她的膝上,闻着外祖母身上淡淡檀木的味道闭上眼。不论怎么,外祖母还是为她思量最多的人,最周全的人。外祖母的这些她都明白,母亲死了,但是她和弟弟还要好好地下去过下去,总不能真的永远不理父亲。
纪吴氏一时也没有话,抚着锦朝的发,目光爱怜。才十多岁的年纪就没了母亲,这孩子也是苦
想到锦朝受的这些苦,她就忍不住想把锦朝纳到自己羽翼之下,好好护着她,毕竟是她看大的孩子。只是经了纪氏的死,想让尧哥儿娶她,也要一年守孝之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