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待见着沈清婉膝盖一软,咚地一声跪倒在硬冷青砖之上,沈言珏的心也在那一瞬间跟着软了。
就差没绷住父亲的威严,硬是憋住了上去扶女儿的念头。
只听他叹了一口气,语气也跟着和缓了大半:“婉儿,你可知错?”
“女儿知错……名节重于一切,女儿不该贪生怕死,而不顾男女之防”沈清婉低头跪着念错,声若蚊蚋。
毕竟伽隐寺救自己的那个男子是如何为自己挡剑,如何抱着自己逃出生天,这些亲密之举确是不合规矩了。
女子名节何等重要,自己当时吓得不知所措,待意识到抱着自己的是个男人,已是挣脱不开了。
这样的事,即使父亲会包庇自己,那也是少不了一顿责骂训诫。
更何况她总不能告诉父亲,她之所以一直没告诉父亲此事,是那日在沈夫人房外听到自己父母商量把自己嫁给五皇子,她便登时没了坦白的勇气。
“不,你不知道。”谁料沈言珏听完沈清婉的认错,竟是笃定般地摇摇头。
沈清婉听得这话虽是一震,却是依旧不敢抬头,只喏喏道:“婉儿静听父亲教诲。”
“婉儿,为父是上过战场的,比谁都知道命的重要。更何况是我的掌上明珠……”
沈言珏沉稳的声音大鼓一般,虽然轻,却沉沉地回荡在沈清婉耳中。
“若真有人救你一命,无论他情急之下是否冲撞了你,我都只会视他如恩人。于为父来讲,规矩与命而言,真是轻如鸿毛。连他我都不会怪,又怎么会怪你?”
沈清婉听得这话不禁蓦地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沈言珏,未见最初那些怒气威吓,却只见到了他眼中无尽的心疼。
“婉儿,为父生气的是你从未将此事告知我。若非发生今日之事,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爹……”沈清婉听得父亲的话,眼眶中的泪水打起了转儿。
沈言珏的声音多了一丝疼爱与无奈:“婉儿,我知你记忆全无,不似往常一般亲近为父。这些都无妨,我只望你记住,无论何时,为父都是你的后盾。”
只是再寻不过常的话语,却都是沈言珏这个心思粗疏的男人最掏心掏肺的话。
沈清婉鼻尖一酸,低下头去,顿时豆大的泪珠簌簌滚落下来,瘦小的肩微微颤抖着。
沈言珏见状哪里还再摆得住严父的架子,忙上去扶起沈清婉,“好了好了,快起来……”
面对爱女,沈言珏是威严不过一刻,随即便心软成一团了。
这头沈言珏又是好一会儿笨手笨脚的安慰,沈清婉方才收了这梨花带雨。
“爹,”沈清婉吸了吸鼻子,依旧是惹人心疼的哭腔,却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女儿还有一事,不过只是心中疑虑,许该说给爹爹听。”
沈言珏见着女儿还挂着泪珠,却想一本正经与自己论事的样子,早已是忘了方才的怒气冲天,只柔声应道:“婉儿想说什么都可以说。”
沈清婉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用帕子掩了掩鼻尖,顺了顺心思,徐徐道来:“那日伽隐寺中,有人出手相救婉儿,是因为有人……要杀婉儿。”
想起那日之事,那近在眼前寒光闪闪的利刃,历历在目的一切,让沈清婉不禁一阵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