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会知道,此时的刘恒心中火热一片。
从小,他就时常发现母亲会坐在织布机前长吁短叹,又或者抚着织线沉思。他一直以为是因为父皇。来到代国,更甚从前。他以为是代国偏僻贫瘠所致。虽时常请安谈心,却始终隔着一层。能问的人他都问了个遍。芮儿虽从小陪伴母亲,但终究是个小宫女,最多也只能摸到冰山一角。
今日,第一次从外人口中知晓母亲的心思。他仿佛看见母亲立在饥饿的狼群中,却依然紧紧地护着他,温柔细语地安慰他。被浓浓的母爱包裹着,无比温暖。
看着少女明艳的脸庞,不由感慨万千。“不!灵儿分析得在理。未曾想,你未见过太后了,竟能看得如此透彻。”
呵呵!我能说我真的一点也不了解吗!?这单纯只是我自己的看法而已。脑中千回百转,思虑一瞬,便回道:哪里!代王谬赞了!也许只是旁观者清罢了。为母则刚!一个女人可以容忍丈夫不爱她,但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当初的吕后如此;如今,薄夫人也一样。”
“哦?!灵儿认为吕后的所做所为是为了当今天子?”刘恒诧异。
少女看着对面探询的眼神,心里已是万千羊驼奔腾而过。这货真是一代贤主吗?!为何她觉得眼前的汉文帝是个水货。
抽着嘴角,不禁问道:“您该不会以为她是为了自己才报复戚夫人的吧?!”
“……”刘恒未答,但那沉默已说明一切。
“……”灵儿已经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都说皇家人没一个简单的。这么明显的事竟没发现。你真是皇子吗!?难怪薄夫人要你去高祖庙反省。
整了整思绪,只好硬接道:“女人看问题的角度与男人多有不同。大汉定都长安,看似易守难攻,实则地处西陲。可谓天子守国门,社稷同君王。无论抵御匈奴,还是掌控九州动向,都极不容易。同为可继承大统的皇子,孰能挑起未来,就看其身后的母亲。吕后有足够的智谋与胆识,戚夫人有吗?!先帝看人的本事世人皆知。若无人怂恿,岂会把社稷托付给只会唱歌跳舞的女人?!吕后与他是患难夫妻,焉能看不门道?!龙有逆鳞,触之必亡。赵王母子的命运,从他们把目光看向太子宝座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
刘恒听着这番评论,心中早已惊涛骇浪。他没想到一个乡野少女竟能有如此见解。这女子到底是何出身?仔细瞧去,一双剪水双瞳清澈光亮,眉宇间灵气逼人。虽有些胆小,但举手投足皆进退有度。看来家中长辈定是世外高人。
刘恒面上丝毫不露。气定神闲地说:“灵儿所言甚是。本王受教了!”少女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感到荣幸。眼前的熊孩子实在令她无法与旷世明君联系在一起。
“哪里!代王陛下过谦了。其实,很多事换个角度看是很容易理解的。就像您被册封代王。也许一般人都会以为是因为您不被重视。但其实不然!先帝亲率大军平叛,还对上了匈奴。明知代国是北疆防线的顶梁柱,为何不派长子刘肥或其他年长的刘氏宗亲呢?他又何以认为比如意更年幼的四皇子能守好?无论眼界与智慧,薄夫人都是唯一与吕后不相伯仲的皇子生母。换言之,她是除吕后之外,唯一能直面匈奴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