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微沉,右手食指划在地面上,一笔一划,一竖一横,全神贯注的模样似乎在脚下那片黄土地面上刻画着什么。
金色的阳光从天边一点一点的滑过,将她的影子越拉越长,而她也一直保持着自己蹲地的姿势不动,与天地隔开昏晓,孤立的身子独处于自己的一方世界。
贺兰毅策马赶来的时候就见到这样一副画面,那个红衣女鬼蹲在地上,头垂着看着地面的黄土沙砾,食指在上面笔划着不知是写些什么。
只见她屏息凝神,眉心微凝,全部身心都投入其中。
马儿嘶鸣,她也没察觉,他下马快步走到她跟前,她亦是一动不动。
手上的动作也不停歇,像是稚儿学字,刚开始什么都不懂,很生涩,到最后似乎一边停下来冥思苦想一边在地上写写画画,但后来似乎随着记忆的加深线条越来越多,手下的动作也渐渐平稳下来。
只不过,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一点都看不到她究竟在地上比划着什么。
很久很久,她仍专注于自己的天地之中,似乎浩瀚天宇之下只剩她一个,手下的速度由快又变成了平稳,刚开始的迟疑不决现在似乎也顺畅了许多。
贺兰毅不出声,也没打断她,而是半蹲下身单膝跪地,眼眸深邃地凝视着她和她手下的动作。
她垂着眸,看不清眼底的星辰,咬着下唇,眉心紧蹙,睫毛浓密又弯弯,如轻拂的羽毛般覆盖在眼睑上。
手下的动作越发地快,隐约可见食指下一滴红色的血珠淌过,滑落在地,就在触及地上的黄土之时那一滴血珠子也瞬间消失无踪无迹。
“固人命兮有当......疏离合兮何为......”
声音轻轻悠悠,近乎低吟.......
“......魂眐眐以寄独兮,汨徂往而不归......”
就在他晃神之际,低吟声渐渐低沉,“阴阴其沉兮,朔朔其腐兮,封止,誓印......”
贺兰毅目光怔松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不敢随意打断她。
他知道她有很多秘密,她从不愿说那他也不去过问,可是自己也常常会忍不住地好奇她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他觉得他们二人其实一样都是性格执拗的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心底只要起了疑惑便想着去探究追寻。
就想她好奇她,而他好奇她。
忽然见那人手下的动作陡然停下,从地面上收回手,双手抱着膝,又看着地面喃喃自语。
依旧是轻轻的语音,古怪的腔调,他听不懂她在讲什么。
小小的一团缩在地上就宛若一块被遗弃在这天地的玉炔,她此刻又恢复了先前一动不动的画面。
贺兰毅原不想打扰她,可却莫名其妙地抬起手触碰她的墨发,想看看到底会不会有奇迹发生,可是碰触到发丝的那一刻,依旧什么都没有,冰冷的一片虚无缥缈。
他自嘲地想要收回手时,她忽然抬起了头,大大的眼睛乌溜溜地直转悠,泛着点点寒星,寒眸幽深,隐约可见丝丝红光一闪而逝。
看着自己又像是看什么奇怪生物一样,似是紧张似是警惕似是陌生。
最后一眼一切情绪转瞬覆没,阿弗轻启檀口低呼一声,“贺兰兄,你这是要吓死个鬼呀!”可是眼神已然平静无波。
贺兰毅顿了顿,没吱声。
鬼要能被吓死他早就求神拜佛,往后每年的今天他保证给她烧香燃纸。她那么无欲无求,应该也不屑于这些吧!那自己还是省着点钱给她办场法事好了。
看着他眼底晦涩难懂的情绪,阿弗又道:“你怎么也来了?”
嗯!贺兰毅想说来捡她回去她会信吗?
他快速地将手杵在半空的手给收了回去,背在身后,咳嗽了一声,“路过......你在这里干什么?”不明所以地自己便又快速地转移了话题。
闻言,阿弗眼眸微微发亮,阴阴地一笑,“画个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