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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厂妹小花(1)

今天这次相亲是大姑爷的表姐安排的,女方是她老公的表侄女,听说在广东打工,人长的漂亮,工资还挺高,罗成这一次很认真,虽然没有按照妈妈的要求去买一套新西装,却也把自己最好的衣服披挂上了,还特意提前去理了个发、刮了胡子。相亲的地点约在大姑的表姐家,罗成一大早上骑着爸爸的摩托车,载着父母就出发了,先到了镇上,找了一家商店,买了四包硬壳中华,三斤糖果和一包茶叶,这是待客用的,又买了两瓶酒,一箱酸酸乳带上,亲事成不成都不能空手登门。

瘦弱弯梁摩托吃力驼着三个成年人,在乡村的土路上扬起一路飞尘,很快就驶入了一个村庄,罗成放慢了速度,按照大姑口述的坐标一直向村子西头驶去,很快他看见了大姑正站在一户人家门口向他招手,他赶紧加速开了过去,然后再减速,负重的摩托扭捏在停在了门口,门内又走出了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罗成并不认识,但他猜测这应该是大姑爷的表姐两口子了,于是跨在车向冲着他们堆起了笑脸,父母先分别下了车,上前客套,显然他们是相互认识的,罗成将摩托车撑好,然后也下了车,掏出了一包香烟,拆开,递给了中年男人,叫了一声“表姑爷”,然后又对着中年女人叫了一声“表姑娘”,两口子一边热情的将罗成一家三口请进堂屋,一边说:“她们还没来呢,我们先坐下来歇歇”,进屋这后,罗成的父母将手里的酒和酸酸乳摆放在屋子中间的八仙桌上,对表姑两口子说:“表哥表嫂,这点东西带给你们的”,表姑两口子赶忙摆手说:“哎呀,不要不要,你们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呀”,罗爸爸说:“也没带什么,小孩给他表姑爷买两瓶酒喝还是应该的嘛”,大姑也在旁边说:“应该的应该的,表嫂,你快给拎房里去,等下人家来看到不好看”,表姑一边“哎呀、哎呀”的表示无奈,一边将烟和酸酸乳拎进了里屋,罗妈妈又将手里的茶叶和糖果放在了桌上,表姑爷已经将靠在墙边的两条长凳子向屋子中间挪了挪,请罗成一家三口坐下,表姑这时拎着热水瓶走了进来,然后从供桌上取下四个玻璃杯,这些杯子都倒扣在瓷盘里,显然是提前清洗好的,罗爸爸指着八仙桌说,那袋子里有茶叶,表姑说:“你别说,家里还真没有茶叶,我们平时不喝,也想不起来买,正好你们带了,我就不客气了”,罗妈妈笑着说:“表嫂,你不客气才好”,然后对罗成使了个眼色,罗成赶紧起身去接替泡茶的工作,可是却被表姑拦住,他不善于客套,只好等着把泡好的茶依次端给了表姑爷、父母和姑姑,表姑见他没有茶,就又拿了一个杯子,给罗成也倒了一杯,然后就在丈夫的长凳上坐下,开始讲述女方的情况,虽说女孩是丈夫这头的亲亲戚,但对于细节的了解,显得是她更深入,罗成也在旁听中知道了女孩的名字“小花”,他第一个想法是:“真土啊”。

门口传来了“突突突”的响声,能听得出来,那是一台六匹拖拉机,表姑和大姑赶紧起身出门去看,罗成一家三口也跟着站起身来,表姑看了一眼就扭头冲着屋里说:“她们来了”。罗成瞬间感到了手足无措,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沉着冷静的,没想到也会紧张到嘴发干、手冒汗,他瞥了父母一眼,发现他们也很紧张,脸上的表情僵化在一种似笑百笑的状态,身体也僵硬着,还是妈妈先打破了僵局,她将嘴巴用力的抿了一下,好让自己的面部肌肉放松,然后跟着表姑爷一起去门口迎宾,罗成和爸爸也机械的跟上前去,可是门被先出去的人堵住了,父子俩只好站在门槛边向外张望。手扶拖拉机已停在门口,车上跳下来约有五六个人,女主角很好认,因为年轻女孩只有她一个。

小花并不土,反而很时髦,首先她染了一头的金发,这在农村来说,还是比较扎眼的,虽然说农村人已经在春节的返乡大军中见多了五颜六色的头发和花样百出的饰品,但缩小的熟人圈,还是通过一些与众不同的符号来给年轻人贴上“实诚”或“烧包”的标签,譬如染发、耳钉、口红、短裙、黑丝都被视为好孩子的减分项,因为他们可能花了不必要的钱,做了无益处的事,将来肯定不会过日子。面前的小花把负分项占的很全,在黄头发下面的脸上涂着厚厚的粉,涂着鲜红的唇,一只耳朵上打着两个耳钉,上身穿着黑色长袖T恤,很紧,胸前点缀着银光闪闪的亮片,她的下身穿着黑色短裙,一对被黑丝袜包裹的腿踩在一双高跟鞋上,罗成对于“时髦”本身不热衷,但也不反感,但是他结合了小花的职业来看,就觉得这身打扮有些不和谐了,这可怎么干活呀?不过转念一想,或许她也是为了相亲把自己装饰的过头了,当小花向屋里走来时,罗成发现了她走路的姿势很是古怪,仔细观察后发现是因为她的身体朝前倾斜着,每一步都需要加大左右摇摆的幅度还解决重心不稳的问题,显然她还没能完全驾驭自己的高跟鞋。

屋内的家长们已经开始相互介绍,罗成知道了拖拉机上下来的有小花的父母、弟弟、舅妈、姑妈,他挨个的打了招呼,先给男人们发烟,再给女人们抓糖,到了小花弟弟的时候,见他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不知道是发烟还是递糖好,决定都试试,就从还没收回的烟盒里抽出两支烟递了过去,没想到那个小男孩竟然娴熟的接过了下面的那一支,掏出打火机点上了,罗成又给每个人泡了一杯茶,然后坐下,一边听家长们谈话,一边偷眼打量小花,小花长的并不算好看,脸比较短,显得宽而粗犷,她并不擅长化妆,厚厚的粉没有遮住脸上的毛孔,她是那种个子不高的大骨架体型,肩很宽,腿也比较粗,罗成想:“这要是以前上学时,我肯定看都不看一眼的”。

小花也在打量着罗成,这个男的看着挺土,穿着这么宽松的衣服,没有自己身边男孩们的紧身裤、小西服那么精神,这衣服也看不见是什么牌子,肯定也不值什么钱,他个子也不高,皮肤也不白,就那双眼睛看着挺亮还被眼镜遮住了,还好,他还不胖,不过帅是谈不上了,普普通一个人,难怪这么大年龄还没找到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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