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香点燃之后递给江玉，自己仍跪在旁边：“我抓住他了，亲手把他杀掉为扶家报了仇，各位列祖列宗泉下有知，也可安息了。她是我的徒弟，叫江玉，带来给你们掌掌眼。玉儿，磕头。”

江玉闭着眼睛，鼻尖有些酸楚，连磕了三个头。

简短的几句话，却用了扶风十五年的时间去完成。

这期间他所经历的痛苦和煎熬非常人所能及。

在她跪拜之后，扶风低声说了句谢谢，江玉抬起头来：“谢什么，师父的长辈就是我的长辈，应该的。”

扶风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来：“跟我去一个地方。”

“好。”

“不问我去哪儿？”

江玉耸耸肩：“总不至于是把我卖了吧？”

扶风似乎短暂的笑了一下：“不会，你不值钱。”

“诶你，这话就过分了啊。”江玉追上去。

扶风驾着那辆装着戚德骨灰的马车，一起出了城门。

郊外有扶家的一处产业，依山环水，风景不错。

刚走近，山坡上那片墓碑便闯入了眼帘。

井然有序的排列在山坡上，很安静又很寂寞。

晃眼看去，像是他们还活着一般，站在那里等着亲人的到来。

江玉心下震颤。

这些，便是当年惨死之人，包括扶风的爹娘。

她没说话，心脏开始抽疼，瞟了眼扶风的侧脸又赶紧收回目光。

到了山脚处的住宅，这里零星的散布着几户人家。

山坡上有位老奶奶正在擦拭墓碑，回过头来认出扶风，赶紧往下走。

她应该就是老爹的老伴了。

“公子，你回来啦，是不是，是不是……”她眼眶湿润，带着期盼和紧张。

其他人听见声响便从屋内走出来，把扶风围在中间。

不断地嘘寒问暖，拿出最好的东西招待，还有人问着凶手有没有抓到。

江玉站在一旁，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那片山头。

不知为何，本该让她恐惧的画面，此刻却只剩下难过。

扶风拿出骨灰盒：“我已经亲手报了仇，这是戚德的骨灰。”

“什么？”一位老者颤颤巍巍的走到前面来，眼珠发慌，面颊消瘦。

江玉看得出，这人时日无多。

他的声音并不清晰，含糊的问道：“真的、抓住了？”

扶风点头：“抓住了，我亲手杀了他，把所有死去之人的痛苦全都让他尝了一遍又把他烧成了灰。带回来给他们看看，好让他们九泉之下得以安宁，也给你们看看。”

“啊啊—儿啊，你听见了吗？公子杀了他，杀了他啊！你可以安息了，儿啊。”

老者往后一倒，呼吸急促，可眼睛却是笑着的。有些高兴，又有些解脱。

扶风赶紧给他把脉：“快扶到床上休息，喂点水。”

剩下的人抢过骨灰盒砸在地上，尘土与骨灰飞扬，脏了他们的衣裳。

他们愤怒的踩踏，使劲咒骂，却越骂越无力。

痛哭流涕，或跌坐在地或仰躺地面，满面悲戚又高呼大仇得报。

江玉瞬间共情，悲伤不已。

又因耳力极好，这些哭音在她脑中不断放大，似乎穿透了耳膜。

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喘不过气，捂着心口，豆大的泪珠不断滑落。

她努力深呼吸想缓解自己的情绪，甚至用手捂住耳朵也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