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永定帝只是顺手接过那些纸张,然后随意翻动几下,可是随着他一眼扫视的内容越来越多,他的神情却逐渐严肃认真起来。
这些文章写的真不错,尤其是其中有一篇论述,更是将治国安邦之道阐述的淋漓尽致,就连身为皇帝的他都忍不住拍案叫绝。
只见其文写道: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个有得论,贾谊五饵三表之说,班固讥其疏,然秦穆尝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说亦以戒单于,其说未尝不效论。诸葛亮无申商之心而用其术,王安石用申商之实而讳其名论,裴度奏宰相宣招延四方贤才与参谋请与私第见客论,北宋结金以图燕赵,南宋助元以攻蔡论。
永定帝认真读完这些策论后,内心大受震撼,只见他激动攥紧手中的纸张,面带欣慰的看向正在便殿玩耍的儿子,他感念上天聆听了平日所求,赐给他一个如此聪明睿智的继承人。
正在永定帝欣喜之时,就听见殿外有急切的脚步声,下一秒,只见消失许久的廉贞快步走入,面露喜色道:“陛下,镇南王出征南诏在即,他请求您御驾移步朱雀门为其送行。”
“什么?他要出征怎么没人告诉朕?他是否调动了军队?”永定帝眉头一皱,面色转喜为忧,不得不说他老练的政治思维顿时使他感觉事情不寻常。
“非也,非也。陛下,镇南王实在冤枉,他身边的确十万大军军队,可是那也是奏事处下了折子,兵部才将军权授予他。再说,那南征之策也是您上次御览过允准了的。”
廉贞急忙为镇南王开脱,深怕皇帝对其留下个不好的印象。
“终究是不妥,朕总要亲自去看看才放心。”
永定帝一听是奏是处交的兵权,心里似乎踏实了,可是深感不安,于是他说完这句话,竟然连御辇也顾不得乘坐了,只穿着常服朝着朱雀门快步流行走去,一路上他的面色都十分忧虑。
此时,本来在便殿内玩耍的苏晓颜也耳尖的听到了这段对话,然后她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心下暗喜:“无聊了这么久,总算有好戏看了。”
于是苏晓颜便将小萝卜头丢在便殿,并叮嘱他不许乱跑,她自己倒是蹑手蹑脚的拎起裙?,独自一人悄悄的跟在皇帝身后。
恰逢天空正下着蒙蒙细雨,朦胧的雨水遮住了苏晓颜的双眼,使得她看不清前方皇帝的身影,于是几下七弯八绕,等她好不容易找到朱雀门时,早已累的前胸贴后背,只得倚在门边不停的喘气。
苏晓颜不禁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心想自己为了看热闹至于吗,何苦呢?
要不还是回去休息吧,苏晓颜说走就走,正当她想原路返回时,却突然屏住了呼吸,神情惊愕,嘴唇微张,只因目睹了无比壮观的场面。
只见朱雀门外,放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士兵,他们身着全副甲胄,手持盾牌长枪,个个英气十足,体魄强壮,看起来武德充沛,充满了压迫感。
这样阅兵的大场面,她以前只在电视里见到过,如今身临其境,她激动的直拍门板。
此时,有一个年轻的男子,他穿着全副金色铠甲,身披白色斗篷,手持甲旗,上书镇南军三个大字。
只见那金甲男子独自一人站在士兵们面前,鼓舞士气道:“将士们,此次随本王出征南诏,务要扬我大月国威,杀的那南蛮子片甲不留!”
随着那年轻男子大手一挥,数十万大军高声吼道:”殿下圣明,保家卫国,我等义不容辞。”
一声声的称颂,令那金色小将面露得意之色,他的眼神中已经隐隐透露出野心勃勃,浑身散发出阴骘狠戾的气息。
“哼,真是朕的好儿子!”
正在苏晓颜看的入迷时,却冷不防听见身后一声冷笑。
她回过头一瞧,只见皇帝不知何时到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强体宽的银甲将军,那人年纪约莫三十来岁,左边面孔有一道长长的刀疤,面露凶光,一看就是个狠人。
“喂,我说,皇帝大叔,你怎么走路不出声呀?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苏晓颜没好气的剜了皇帝一眼,却被皇帝直接无视了。
永定帝只是冷冷的盯着那正在对着士兵们慷慨激昂训话的金甲小将,咬牙切齿道:”朕不给你,你不能抢!你想统领全军,也要看看朕准不准许。”
说完便拉着苏晓颜朝着十万大军昂首迈步走去。
待到永定帝缓步来到士兵们面前时,他先是站定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后故意做出一副威严的神情,再散发出浑身的气势,想让他们认出自己来。
可是士兵们却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压根儿不知道眼前的老头是谁,打死他们也没想到这居然是皇帝。
萧子阳发现士兵们交头接耳,正想大声训斥,却感觉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顿时怒容满面。
萧子阳心道,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在他检阅三军仪容时捣乱,一个转身却瞧见身穿常服的皇帝父亲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萧子阳顿时心头一惊,立刻单膝下跪,颤声道:“见过父皇。儿臣不知父皇驾到,有失远迎,望父皇恕罪。”
士兵们见镇南王都跪下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眼前的老头是皇帝,于是纷纷下跪,脸伏于地,朗声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定帝这时却故意摆起一副宽厚慈父的面孔,连忙上前一步托着“好儿子”的手,亲切道:“我儿,快起来吧,你指挥大军指挥的很好,朕很满意。”
永定帝满面笑容,只是眼神里却藏起一丝凉意。
“父皇谬赞,儿臣愧不敢当。”
萧子阳却对皇帝父亲的热情信以为真,于是得意的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看起来乖戾又自大。
“我儿,本次出征,可知你的任务?”永定帝笑眯眯道。
“父皇,您放心!犯我大月者,虽远必诛!南蛮子胆敢将战火烧到我大月边境,那就休怪儿臣刀兵相加,屠村灭族了!”
萧子阳满面阴狠道。
“对了,对了,这才是朕的好儿子!你要记住,一定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南兵!”
皇帝郑重其事的说道,还顺手整理了一下萧子阳的肩甲,替他固定好纽带。
感受着慈爱父亲的“关心”,萧子阳心里一个激动,立刻下跪谢恩道:“多谢父皇教诲,儿臣记住了!”
永定帝这才满意的笑了,这时他似乎才想起什么一般,指着正在一旁看戏的苏晓颜,介绍道:“我儿,这是沅妃,她听说你要出征南诏,特意找到为父说想要见你一面,这不为父就把她带来了。”
萧子阳此时打量起了站在皇帝身边的粉衣女子,只见她灵动娇俏,身姿扭动间有种枝桠摇曳的美,他心里顿生异样的感觉,只是为了掩饰这份情愫,他却故意嘲讽道:“此女扭来扭去,举止轻浮粗旷,父皇怎能纳这样的女子为妃?”
苏晓颜虽然是第一次见萧子阳,可是也不喜欢他,虽然他长得还挺帅,可是就是感觉他很高傲自大,而且还一副看不起的人样子,果然,此刻听见他这样随意评价自己,苏晓颜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见两人不对付,皇帝也不计较,他的目的是引出接下来的重头人物,只见他又拉着身后沉默许久的银甲将军为萧子阳介绍道:“我儿,这位是公孙屹将军,朕命此人担任你的副将,替你节制天下兵马?怎样?你可还满意?”
萧子阳听完面色一僵,父皇这是不放心他吗?他感觉有点受伤。
皇帝此时却露出了计谋得逞的笑容。
随着父子之间交锋不断,天空中的雨却停了,风也止了,士兵们都面面相觑,他们人心惶惶,刚才的士气不复存在,他们再傻也看得出来皇帝和镇南王在内斗,面和心不和,那若是真打起来,该听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