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渡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听到岑经处格外认真。
“太虚,无极,与时…”东方一白重复了一遍,“没有听说。或许亲历者早就已经灰飞烟灭了吧。连中州都变得不足原来是十分之一大小。”
“那我们现在还留在这里吗?”李不渡问道。
东方点点头,“在万家时,我总有一种诡异的感觉,难以言说,他们家是一定有些问题,只是目前我也不知道。”
“先不说这个了,你这样子,明天也见不了人,我烧了热水,先洗洗吧。那会子再慢慢说。”
李不渡突然有些怔住,只见东方自然地走到洗澡的屋子里,他也只好不尴不尬地脱光了下水。又想到他师父早就看过了,也就放弃挣扎了。
李不渡躺在热水里,眼睛微微眯起,在氤氲的白雾里,偷偷瞄了一眼东方。
“师父这两天做了什么?”
“萧老爷子爱弹琴,那天我也就胡乱弹了弹,他大喜过望,要我去切磋切磋。回来之前,他还送了我些东西,我偷偷卖了,拿了些钱。后来他日日要找我,我便谎称我病了,所以我便回来了,看见你把屋子修得差不多了,便去置办了一些东西,勉强能住下了。”
李不渡眼神透过热水,看着白气升腾,眼神涣散道:“有时候觉得我们就这样住在这里挺好的。”
东方好似也在发呆,“嗯?”
“没什么。”李不渡知道自己说了一些怪话,连忙否认道。
没想到东方一起身,直接伸手在李不渡的水盆里晃荡了一下,“水是不是凉了。”
“不凉,不凉。”李不渡慌乱道,他眼前还是那只雪白的、骨节分明的手,下身不争气地有了反应。
东方没有理会李不渡,不由分说的倒了一盆热水进去,一边说道:“书里都是这么写的。”
李不渡突然道:“师父,你还是出去吧!”
东方一白把盆放下,“为何?”
“我,我洗澡不喜欢被人看着!”李不渡仗着水汽大,东方一白看不清他的脸,鼓起勇气道。
“早说啊。”东方一白便推门出去。
李不渡听着东方一白脚步声逐渐淡去,双手颤抖着,伸到水下,握住,闭起眼,还是那只手挥之不去,呼吸开始粗重起来,夹杂着愉悦快活。
等到李不渡出门,天也微微亮了。小帆昨晚睡得早,早上看见李不渡,一个高兴跳着抱上李不渡。
东方说道,自己身边有个请柬,又是万老爷邀请他们去参加半月之后的宴会。小帆一听,撇了撇嘴:“这个万老爷,这宴会开得怎么和上朝似的。”
李不渡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今天李不渡打算再去井口看看,没想到井口居然有人烧了纸钱,还尚有余温。可惜这口井里死人太多,也不知道是烧给谁的。李不渡左右张望了一番,想到那天自己也是躲在屋子里看别人。往屋内的窗户一看,突然听到哐当一声。
李不渡抢进门去,只见一人一拐杖倒在地上,却仍旧不怵,一脸强硬道:“你是谁?”
李不渡心道,这我还真的答不上来,便道:“我还要问你是谁呢,鬼鬼祟祟地在这里做什么?”
“我来给我娘子烧纸,你呢?”
“娘子?”李不渡思来想去,看他的年纪,脑海里只冒出一个词,“万大小姐?”
那人缓缓爬起来,点点头,李不渡发现他有一只腿已经瘸了,体态有些佝偻,要不是他刚刚神色于平常无疑,面无惧色,真看不出来此人之前是个侍卫。细细看来,此人面相算是清俊,只是常年被病痛折磨,老了许多。
那人点点头,道:“所以你是什么人?”
李不渡说自己是于家的侍卫云云,受气了出来逛逛云云。那人将信将疑,道:“那怎么逛到这里来了,你不知道这里的传说吗?”
李不渡摆摆手,笑道:“鬼神之说我是不信的。”
那人点点头,露出赞许的眼光。
“这地方我是常来,人们说什么鬼神作祟,不过是人在其中捣鬼罢了。”那人笑道,“每每听到有人死在这里,我只当玩笑罢了,其实世上的事情发生了,怎么能没有蛛丝马迹呢,其实好几次,这里都有打斗的痕迹,这么多年我常来这里,一花一木都熟得很了,来这里抛尸的,到这里杀人的,比比皆是,每每都被放在我娘子头上。”
“那,你知道张管家的儿子怎么死的吗?”李不渡问道。
那人神色微变,凝重起来,道:“这倒是一桩怪事。”
李不渡没说话,示意他继续。
那人稳了稳心神,道:“不瞒你说,张管家的儿子叫张溪,三个月之前,我来这里看看我娘子,结果听到外边有人,也就躲在这里面,他死的蹊跷古怪。那天晚上,他一言不发,可是脸上分明是害怕的神色,就这么直直得走到井边,一头栽下去了,就好像他身后有什么人逼着他跳井似的。”
李不渡点点头,“兄台叫什么名字?”
“荀益。”
李不渡顿了一顿,心想不打扰他们独处了,就告辞了。
李不渡把听到的事情说了一番。东方此时正在床上装病,说是萧家的不辞辛苦到这里来请人,东方一白说什么也不想去了,就拿出在千程云家装病的功夫,躺在床上咳嗽了好一阵子,那家的仆人在门外头听到了,赶忙跑回家去了。
听完李不渡的话,东方还没说话,小帆就道:“张管家的儿子,不就是那个张溪么?”
李不渡眼睛一亮,“你认得?”
“认得,我爹娘还在的时候,他家就住在我家旁边。他爹攀上万家,他也就跟在他爹屁股后面吃饭。我听我爹娘说,他撞破了什么什么奸情,跟人家要了好多钱,回来吃喝嫖赌,在我爹娘面前炫耀,说什么像他们这样的老实人一辈子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前阵子听说他死了,我还觉得死得好呢!真是报应!该!”
东方笑着把他拉到自己边上,道:“可不是报应,这世上没有什么报应一说。万事万物都有其根源,不能将来别人欺你,你将希望放在报应上活着。”
小帆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就要到厨房里去了。
“如果他撞破的奸情就是万大小姐和荀益的,那荀益的话就不太能作数了。”李不渡思忖道,“有可能这些事都是荀益自己做得,况且也只有他经常出入。”
“正是啊。”东方一白叹了口气,趁着小帆不在的时候,他们又问了问墨琴,墨琴只道他们遇到厉害的了,这种东西除了进出和施法的时候能看出来,旁的时候一概是没有气味的,墨琴表示爱莫能助,天伽也来凑了凑热闹,被墨琴暗讽了几句心眼小才走了。
眼看着眼下也没有着落,只能慢慢查,慢慢等。也难怪那几个流气宗的弟子一头雾水,整天无头苍蝇似的乱撞,到头来他们也差不了多少。
“实在不行,就一个一个查吧。你说万家不对劲,那就先从万家人查起。”李不渡道,说罢,小帆就蹦蹦跳跳出门去了。
“这么多人…这是下策了。这样说不定和流气宗那边联合最好,只是要是真的联合了,说不定他们第一件事就是把我们先干掉。”
李不渡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师父,你到底在看什么书,教人洗澡?”
“没,没什么。”东方咳了一声,佯装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