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女儿?”素一觉得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汪觉赶紧捂住他的嘴,道:“你只管去通报一声就是了,我看眉眼确实有些像,此事须得将军知道才能有定夺,记得避着夫人!”
“我这就去!”
汪觉定是觉得,如果将军喜欢这个女儿,他们肯定又有赏赐。但这事儿就没个谱。将军封号立府之后,是可以将自己的发妻与子女接来同住的。但他并没有这么做,今日女儿找上了门,怎么想将军都不会高兴。虽然他们都在将军手底下在做事,将军对他们算是没得说,但是对女人,他倒是看不出,到底是不是个薄情寡性之人,只有她知道啊。
“说是我女儿?笑话?难不成天下人谁带着个孩子到我府上来说是我的孩子,你们都要来通报一声?这么荒谬的事情竟然也相信?”范行舟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有些不耐烦地看着眼前这个侍卫,捏紧了手心的茶杯。
素一的心终于放下了,将军是个好人,不会辜负她的。
“慢着,你说三个男人?带来我看看。”
素一回了一声便退下了。他为什么要见他们?难不成从前在外面和人结过什么仇?他心里上下打鼓,刚背过身去,就听到一声清亮的“夫君,你猜我今日去哪儿了!”
他刚刚心里想得事情太多,竟然都没注意到她来了!真是罪过!她今日穿得什么颜色衣服?转过头看一眼不碍事的,没人知道他看得是谁。
不该犹豫的,她进门去了,连裙边都没看到,素一懊悔了一会。
李不渡进门前就看见了禧年塔,红色的灯笼飘带都未卸下,上面画着大大的喜字。他撇了一眼浅浅,觉得有些不妙。
浅浅的母亲一定还有很多的事情不知道。
东方牵着孩子进门去,他仔细留心了一下,那些个侍卫的身型高大,神色凝重,数量不少,如果真的起了冲突,不好对付。
“我就在这里,不进去了,你们出来之后在那家茶楼里找我就好。”千程云颔首道。想到他也是要在这里讨一份生活的,进去是好是坏尚未可知,自然是不去了。李不渡心里也能理解。
将军府里可算是雕梁画栋,比起颜朔家的院子有过之无不及,假山花木都不在话下,梁柱上雕刻着他夜猎救主的故事,倒真看不出他有传闻中那么毕恭毕敬。
范行舟刚哄好了新婚的妻子,好说歹说才将她劝走了,李不渡一行人后脚就来了。
浅浅一直缩在东方身后,不肯出来见人。
“你们说这是我的,女儿?”明明是冬天,范行舟的脑门上出了一层薄汗。
“不是的,这不是我爹。”浅浅虽然人躲着,声音却一点不饶人,这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不容旁人辩驳。
“你说什么?”范行舟三步并作两步,从他那把名贵的紫衫木椅上突到东方身前,粗暴地拽起浅浅一只手臂,盯着浅浅的脸,左看右看。
浅浅被他这么一拽,吓得有些懵了,范行舟见状,心中突然触动,眼神也温和了许多,抱着浅浅瘦小的身体,道:“乖囡,一定吃了许多苦吧!”
浅浅依旧是那句:“你不是我爹!”
范行舟面色有些尴尬,道:“我知道你心里恨我,我一定加倍补偿!”说着又往他们身后张望了一番,“你娘呢!”
李不渡心中冷笑,将军府戒备森严,他心里知道浅浅娘没来,还在这里故作深情,
“啪”地一声,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浅浅扇了范行舟一巴掌,一字一句道:“你,不,是,我,爹!”
“这丫头,就是倔,随娘。”范行舟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捏住浅浅刚刚打他的手,关切道:“手疼吗?”
浅浅一句话也不说,也不看她。
“借一步说话。”范行舟起身,对李不渡道。东方留在里面看着浅浅,李不渡出门和他说话去。
“这孩子,我原本以为她和她娘都已经不在了。没成想她还在世,对我来说真是莫大的安慰!”范行舟几乎要掉下眼泪来,李不渡也难说他是演的还是真的,他接着道:“我派人去接过她们母女,可怎么也找不到人,为了能站稳脚跟,我不得不再娶他人。你们来,也多少知道我的情况。到时候,我假说这是我姐姐的孩子,为她找个好人家,定保她衣食无忧,嫁一个如意郎君,怎么说这也是我的亲女儿是不是?”
李不渡有些迟疑,这确实是目前对各方都好的解决方案。
“我先叫人带二位在府上四处转转,二位救了小女,我也得感谢二位,先这样,我再去和浅浅叙叙旧,等我的礼品备好,再送二位出去。”
浅浅的父亲来安排浅浅的去处,旁人自然没道理多说的。只是他总觉得有些烦闷,心道孩子还小,有些倔也是正常的,说不定过段时间就好了。回头看门里,浅浅被东方逗得有说有笑,心道他师父还真是有一套哄小孩的方法。
“怎么,舍不得她了?”东方笑道。
“没有,只是觉得此事未必如先前那位夫人所想。”李不渡才惊觉他们连夫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嗯,世间事多的是事与愿违。”
“你刚刚和浅浅说了什么?”
“我说只要她不乐意,我就带她回去。”
“你真打算这么做?”李不渡问道。
“我没打算骗她。我不骗人。”东方的脸色忽然变了,李不渡猜定是他想到古镜那一节了。
“嗯,我信你,只是…”
东方忽然捂住了他的嘴,指了指耳朵,示意他听。
他们的动作又轻又快,前面带着他们名为引导实为监视的人正打哈欠,没注意到。
李不渡凝神谛听。
是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颇像是麻袋在地上拖行的声音,走一阵停一阵,好像迷了路。
这声音又远又细,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不知道东方到底是怎么察觉的。
“我说了让王麻子自己过来,他非得去喝花酒,现在好了,这将军府这么大,到了地方咱也不认得路。”
“他好这个,我也没办法。”
“会不会这次送的人将军不满意啊,听说是要送给老厉害的人了,咱们都见不到的那种。”
“谁知道。”
“那你说,王麻子是不是不想被罚,才不来,叫我俩来挨打挨骂。”
“少说两句吧。”
李不渡和东方对视一眼,其中有一个人话少,但多听几句也知道了,是瞎子。
李不渡心道他知道他们在官府有后台,没想到和将军也有联系。范行舟看着一表人才,背地里居然做这种勾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