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王考》,就是一个这么一个复杂的小说,比其他所有我刚刚提到的那些佳作都还要来得更为复杂难懂,且更为成熟。这就是为什么,我认为他是近二十年最佳的原因。”
“好了好了啦,你特么说就说,怎么又开始拿我的烟了!”
......
而正如前面所说,自从2004年台湾学者范铭如发表在《中国时报·开卷周报》上的一篇评论———《轻·乡土小说蔚然成形》之后,便宣告了一批乡土小说以整体性的形象进入研究者的视野。
而童伟格的小说中多以颓废的乡村作为背景,与现实世界几乎不发生关联,在这个封闭世界里的人都无知无觉、心安理得地过着自己的颓败生活。
如此写作的他自然也被归入“新乡土”当中,但是在林野看来,简单把童伟格归入所谓“新乡土”类别当中,是一种偷懒且犯蠢的行为。
童伟格是一位追求纯粹的作家,他的作品既具有乡土意味但又远离乡土写作。
之所以说是具有乡土意味,是因为他的小说以家乡台北万里乡为创作背景,通过回忆与想象建构台湾当下某种颓废的、令人深思的山村生活。
但是“新乡土”这一论述框架并不能完全把童伟格小说的特质论述在内。
他的小说借助乡土这一空间载体,透过家族史的建构,具有反思与追求自由的潜在功能,更详尽地道出了人们追求自由的权利,启发人们对生命有限性的追问与省思,具有深度的思辨精神。
因此如果就像虽然众多的评论家把台湾 70后的文学作品命名为“新乡土”或“后乡土”文学,并把童伟格简单一同归入其中的话。
那么对童伟格小说中呈现的时间与空间、生与死、记忆与遗忘、历史与想象的变奏之间复杂的互动关系还得不到较为深入地阐释,且作家与作家之间的个性特点也容易被悬置。
所以林野其实特别讨厌这种简单贴标签,将某个作家归入某个标签下的行为。
还好他这辈子应该是没办法被简单的贴标签了。
在林野看来,童伟格了不起的地方除去他刚刚说的万中无一的早熟特质以外,还有之前所说的,他小说里对死亡和记忆,空间与时间的探讨,是华语作家中首屈一指且个人风格独特的。
在童伟格的作品中,“时间”是一个自由而灵巧的意象,可以随意拉长、缩短、折叠和穿插。
例如《王考》中“我”陪伴祖父在山村的汽车站等公车这样一个固定的片段中,因为时间的肆意流变,使得叙事空间大大的得到了拓展——现在的祖孙、过往的祖孙、现在的孙与过往的祖以及现在的祖与过往的孙的故事在同一个地理环境下被堆叠交错起来。
一切所见所谓都显得驳杂,唯一能够有迹可循的线索是原文中的那句话
“祖父的逻辑像个圆,行动像个圆,信仰也像个完整的圆”。
第一眼看去,也许有人满不在乎,这不就是魔幻现实主义嘛,这不就是乡土主义,这不就是意识流嘛。
发现了吗,当你这么想的时候,你就已经陷入了骆以军那句:“童伟格的可怕,在于他可以解释其他全部人,而竟无人能解释他。”
而且如果仅仅以“魔幻现实主义”和“意识流”作为理解《王考》的全部,那未免有些低估了这部作品的魅力。
上面那个例子说的只是《王考》空间和时间的特点。但是这个特点如果你用“魔幻现实主义”和“意识流”去解释的话,你要怎么解释《王考》里面那隐忍的创伤以及不断死而复生的“死者”呢?
童伟格的小说就是这样不能被简单贴标签的故事,是一个必须复杂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