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走了半天，程笙发现他跟小姑娘才走到村边的大门处，调转过头，映入眼帘的，尽是一双双沉默无言的脸庞，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俩，却是在后面紧紧跟随了一路。

程笙叹了口气，他感觉自己这两天总是在叹气。

“回去吧，守好村子，照顾好家里，我和二二会经常回来的。”

闻言，一双双死气沉沉的眼睛明亮起来，总算有了些活力。半大小子们个个抿着嘴，咬着牙，拽紧拳头，似乎在默默发着誓。

似乎程笙说的话对他们触动极大，眼神里虽然满是不舍，目送着两人渐渐走远，每个人却跟钉死一样站在村边，再也不动。

走到半山，程笙两人忍不住掉头回望，村边那一群模糊人影还在原地，根本没有移动半分，似乎要嵌进沉默的大山里面一样。

原地静立，他将一双秀手卷曲呈喇叭状，放到唇边，对着那边大喊道。

“千万记得守好家里啊！”

“记得守好家里啊……”

“守好家里啊……”

“家里啊……”

巨大的回音在山间水波般来回荡漾，小姑娘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金豆豆使劲地流，手背怎么擦也擦不尽。

一路翻山越岭，劈开荆棘，分开比人还高的野草，然后找出早已被消灭得没了痕迹的山路，辛苦劳累把小姑娘整了个够呛，但她一直咬着牙，半句辛苦的话都不说，倒是离开村子和小伙伴的悲伤这会儿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来到山下水边，蹦蹦跳跳地踩着湍急的溪流中间大块的鹅卵石跃过溪流，过了岸，吃过干粮，休息了一小会，又走了十多里路，两座高耸入云的巨大山峰出现在眼前。

山峰极其陡峭，坡面估计有七八十度，根本没有小路通往山顶，没法从山上走过去。

两山之间倒是有一道巨大的裂缝，黑漆漆的，风一吹，就呜呜地乱叫，鬼哭狼嚎也似，极其渗人。

这里面就是小镇？还是过了这道山缝就是小镇？

程笙目视黑缝陷入沉思，老军户告诉他的，关于那座繁华而古怪的小镇的话语，此时在他脑海里立马浮出。

“好高，好陡啊！”小姑娘一脸惊叹，虽然说的是两座山，眼睛却不自然地往那黑缝里瞟，两只手死死抓着程笙的衣角不放。

这小丫头！

程笙心里发笑，一路上一句话不吭，连吃饭都不说话，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这会儿总算是害怕了吧。

他有心调笑两句，但是看看天色，通红的晚霞已经挂在天边，夕阳的红光几乎把整个天地都重新染了色。

还是早点过了这条山缝，找到小镇，找个好点的客栈住下吧，虽然这些日子里他的生活标准已经一降再降，但在这荒郊野外露宿，而且连个棚子都没有，他可真有点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