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爷子猛地吸了两口烟,呛咳了声,轻敲了敲烟斗,缓缓道:“事情你们都明白了,说说看,你们怎么想的?”
周二郎和周三郎交换眼神,低头答道:“我们听爹和大哥的。”
周老爷子扫了他们一眼,转向周大郎,“大郎,你的意见。”
周大郎牙关紧咬,说:“庄先生愿意教,咱们就供,等她长大了,若是能嫁到镇上,就不用像我们这样面朝黄土背朝天了。”
“对!”周老爷子一拍大腿,“我就是这意思,这世上识字的闺女有几个?家里数数,谁比小满聪明?大头哥连鸡蛋账都算不清,小满一眼就明白。我们小满这么好看,长大了还得了,别说镇上,县城都有可能。”
周二郎面露纠结:“话虽如此,读书得花不少钱,她是女孩,不能科举为官……”在父亲的目光下,周二郎的声音渐弱,推了推老三。
周三郎:“我听爹和大哥的。”
周大郎和周二郎相视无言。
周老爷子又吸了口烟,缓缓吐出,“庄先生不会收小满的学费,我们只准备拜师礼就好。”
周二郎接话:“书和笔墨纸砚总得备吧,总不能让庄先生既当师傅又出这些,爹,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家里没人知道确切价格,但书、笔、墨、纸听起来就不便宜。这也是周老爷子犹豫的关键,他默默抽烟,脸上笼罩着一层深深的忧虑,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周大郎手背青筋凸起,坚定地说:“爹,小满是好孩子,庄先生了解咱们,我去求他,他们现在学什么书,我们就买一本。小满还小,不用急着纸墨,等她大些,家里或许能攒些钱。”
周老爷子见状,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好,就这么定,后天我和你带小满去拜师,顺道和庄先生谈谈。”
周二郎欲言又止,心中却波澜起伏。
老四已至婚龄,本打算过年迎娶,春种时能共耕田。可他赌博,败了家产,名声受损,短期内恐难娶妻。
老四迟婚是咎由自取,老五呢?老五十四了,两年后也要议亲,婚礼费用不菲,况且母亲医药不断。
家中六个兄弟,未成家的不说,已成家的三个,老大稳重不够灵活,老三太过老实。唯独老二机智,常去市集,眼界开阔。
赌博后,他算计着,三五年内家里能攒三四吊,到时给老五娶亲。老五之后,是老四和老六,这三小的完婚,家里至少再穷十年,然后是大头。
他曾想,一家人团结,父母在,兄弟齐心,赚钱更快。虽弟弟、侄子、儿子相继成家,他也许一生无缘闲钱,但至少衣食无忧。
但小满读书,家里就真的一分闲钱不剩。
周二郎挠挠头,他叹了口气,那声叹息轻得似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终是无奈想,家是爹娘的,烦恼也归他们,他只需听命,顾好自己的小家。